夜色慢慢淡了下去,東方的天空顯出幾許青白,那微光照亮之處,勾勒出厚厚雲層的輪廓。

黑暗即將過去,黎明已經到來。但邊防軍並沒有如約出現。

烽火還在燃燒,戰鬥依舊繼續。鏖戰了一夜的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隻是機械的重複著進行了一晚的動作。殺或被殺,隻能選擇其一。

伊斯德臉上一片煞白,失去了往日談笑退敵的從容瀟灑。

自己手上的兵力不到三千,對方還有將近八千人馬。雖然在以弱戰強的情形下,消滅聯軍的一萬兩千兵力足以讓聲名遠揚,但大局將定,他處於絕對劣勢。

戰爭隻講結果不論過程,而世人的目光往往也隻注意到那站在累累白骨堆積的山頂上,籠罩在豔陽之下的那一小撮殺人者。

如果我戰敗,也會成為被人遺忘的白骨之一吧!那時所有的罪名都會落在我頭上,這就是政治!伊斯德嘴角往上一挑,自嘲的想道。

收回發散的思緒,伊斯德命令道:“去把列維叫來,讓伊麗絲把保護她的獨眼巨人也帶過來。”

兩名戰士領命而去。

伊斯德完全放棄了邊防軍前來救援的希望,他準備集中手中最後的力量賭一把。他並不知道列維的到來會給戰局帶來什麽影響,更不清楚獨眼巨人的戰力是否強大,他就像個將要輸光的賭徒,期望用最後的一點家當扳回自己的本錢——盡管這是個渺茫的夢,但他不願意放棄。

列維帶著一百傭兵急衝衝的趕了回來。伊麗絲來的晚了些,不過她帶來了幾百匹戰馬。看著屍身滿地的戰場,兩人的臉色極為難看。

“怎麽會這樣?”伊麗絲脫口問道。

伊斯德苦笑著搖搖頭:“不知道。”

伊麗絲沉默下去,她明白多問也是無用,現在隻能孤注一擲了。

成則生,不成則死。

低沉的吟唱之聲從伊斯德口中嫋嫋而出,他的臉上寫滿莊嚴肅穆。流光四溢,彩帶飄揚,所有人身上都加持了戰神的祝福,他還別出心裁的給戰士們加持上通常用來逃跑的迅捷術。

眾皆可破,唯快不破。也許這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戰果。

伊斯德麵色灰白,所有的精力都幾乎枯竭,他無力的笑了笑道:“但願戰神能夠眷顧我們。”平靜的話語下隱藏著無奈和悲涼。

格倫整了整盔甲,深深的彎下腰行了個騎士禮然後頭也不回上了戰馬。

“殺!”

格倫催動戰馬,高舉長刀,率領一百三十七名戰士衝向敵軍首腦所在的方陣。八個五米多高的獨眼巨人,手中拿著帶刺的巨大鋼棒,大踏步的跟在他們身後。

馬蹄聲聲,殺氣騰騰。

這支隊伍人數雖少,但卻是從兩個兵團挑出來的精英,刹那間便衝過層層的堵截,絲毫不與途中的敵軍糾纏。

獨眼巨人此時顯露出了他們巨大的力量,粗大的鋼棒每揮動一下,就有會有一名以上的敵方士兵給打得腦漿迸裂,血肉橫飛。當八條鋼棒同時揮舞時,恐怖的殺傷力就如同一個巨型絞肉機,所有進入其中的軀體都變得殘缺不全。

即使以狂猛著稱的獸人也不是這些巨人的對手,何況在血色軍團的拚死衝擊下,獸人兵團戰士也戰死大半,剩下那些精疲力盡的獸人更是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一時間,獨眼巨人所到之處,聯軍紛紛避讓,無人敢纓其鋒芒。

列維大劍,格倫長刀,此起彼落,交相呼應。那千人方陣在他們的猛烈撞擊下出現了一條細細裂縫,隨後而來的士兵迅速的將這條裂縫擴大。

隊伍不停的深入,越往前阻力越大,來自各方的攻擊也越猛烈。不時有傷痕累累的戰士落馬,但他們在死前已經斬殺了數倍於自己的敵人。

就在這危機時刻,獨眼巨人仰天發出了憤怒的嚎叫,巨大的叫聲響徹整個戰場。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息喚醒了他們體內沉睡已久的瘋狂,魔獸的噬血本能重新給激發出來。

正常的獨眼巨人已是恐怖,那瘋狂的巨人可怕到了什麽程度!

八條鋼棒帶著呼嘯的風聲衝空中砸下,擋在麵前的幾十名士兵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變成了一堆肉醬。鋼棒橫空掃過,又帶起無數殘肢斷臂。

暴怒的巨人猛的抓起一個士兵,巨大的手掌一陣搓揉,那個士兵立時成為一堆分不清原樣的肉球,鮮血混和著排泄物從巨人的指間流下,滴落到聯軍士兵身上。

巨人的殘忍瘋狂徹底擊潰了這些士兵的戰鬥意誌,他們開始四散逃跑。有些膽小的甚至倒地嘔吐起來。

戰陣崩潰了。

看著眼前凶狠的戰士、猙獰的巨人,商會的首領們呆呆的站在原地,眼裏透出震驚、恐懼和絕望。從勝利高峰跌落失敗的深淵,這個轉折太大太快,讓他們無所適從。就連逃跑的勇氣都失去了。

格倫他們一擁而上,將這幾個商會首領亂刀砍死,然後割下他們的人頭舉在手中,放聲大叫:“敵酋已死!降者不殺!敵酋已死!降者不殺!”

首領的死給商會傭兵投下了慌亂的種子,隨即這個種子就像瘟疫一樣急速蔓延開來。失去了雇主的傭兵團再也無心戀戰,開始潰逃。

一直僵持的局麵終於打開了,勝利的天平開始向伊斯德的方向傾斜。

聽聞敵方首領已死,血色和暴雪的戰士們精神大振,沒有理會已經潰敗的商會傭兵團,而是聯手對還在苦苦支撐的城防軍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麵對如海嘯般的進攻,原本戰鬥力就不高的城防軍也迅速的敗落了。接下來的就是單方麵的追殺。

鮮血在流淌,烈火在燃燒。勝利者的怒吼和失敗者的哀號交織在一起,譜寫出地獄的樂章。

伊斯德躺在伊麗絲懷裏,靜靜注視著戰場,蒼白的臉上因興奮而泛起一絲淡淡的桃紅。

他贏了!他居然賭贏了!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都有了必死的心裏準備,沒想到勝利女神會突然眷顧於他。

命運啊!有時真象個拙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