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景大廈裏麵的套房比唐棠見過的任何一間酒店房間都要低調奢華,墨錦年背對著唐棠,自身清貴的氣質幾乎要和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

可是談事情為什麽直接到酒店?

夾雜著對墨錦年用意的不解和近期積累的怨憤,唐棠站定,心下一冷:“墨錦年,我有話問你。”

雖然一切都指向墨錦年,但唐棠還是想問清楚。

她不忍,也不甘心。

“正好,我也有話問你。”

像是兩人低沉情緒的一種呼應,唐棠也能聽出來墨錦年語氣裏的森冷。

唐棠繞到墨錦年對麵的沙發前坐下,皮革柔軟的沙發,唐棠卻完全沒有無法全身心陷入沙發裏。

抬眸,迎上墨錦年眼底發紅的雙眼。

心裏一驚這樣憔悴又帶著幾分倉皇的墨錦年,她從未見過。唯一不變的是他周身散發的低氣壓,隻要走進,就能團團把她包圍。

,唐棠掃了一眼,不確定它和自己有什麽關係,隨即就從紙上淡淡移開視線。

“那我先問你。”

兩人隻隔著一張茶幾,卻無比陌生和遙遠,像兩個會議桌前談判的競爭對手,殺伐決斷,沒有絲毫人情可言。想到那張五百萬的支票還有最近有關於他和苑冉的一切,都讓唐棠如梗在喉,“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私下買的腎是我爸爸的?”

一出口,便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是不是早就預謀好這一切,對我的好,不過是想軟硬兼施買一個中年人的腎?”

“五百萬,墨先生真的很大方,感謝你幫忙解決了唐家的燃眉之急。”

唐棠一聲冷笑,強迫自己不要為了眼前的男人再流一滴淚,“還有……墨先生一直對我這個替身,演戲演的很逼真,佩服。

“替身?”

墨錦年心底一陣刺痛,她竟然會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至於五百萬,墨錦年承認唐棠說的沒錯,雖然過程不同,但結局是一樣的。

他讓手下的人在各個醫院找腎髒配型,直到簽字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捐獻者是唐棠的養父。

“這件事情我有愧。”

難得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墨錦年第一次低頭。

唐棠啞然失笑,笑容猶如琉璃般破碎而美好,這就是了,這次連懷疑都不用懷疑了。墨錦年自己直截了當的承認了。

沒想到……

沒想到她曾經以為餘生會把自己捧在手心的人,一刀比一刀致命,這最後一刀還是在自己倒下前早就立在地上等自己的致命一擊。

“你有愧?”

唐棠緊盯著那雙大多冰寒若穀,也唯獨對自己溫柔如水的墨色眼眸,黑白分明的眼珠,比例恰當的眼型,確實閃爍著愧疚的光芒。

可是轉瞬,墨錦年眼睛掃到了茶幾上的化驗單。

本想起身把唐棠抱在懷裏的衝動,徹底被自己壓了下去。

“我恨你,並且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也同時恨我自己,我恨我愛你。

唐棠起身,纖弱瘦小的身影一晃,差點站立不穩,長睫下的陰影投在眼底,轟隆一聲,唐棠知道自己的心有一個地方徹底關死了。

“唐棠,我事先並不知情。”

墨錦年拉住唐棠離去的步伐,手上的力度一點點收緊。

醫院關於捐獻者的資料之前也是保密狀態的,中午趙靜茹通過醫院找到墨錦年並向他轉達需要五百萬的要求,墨錦年沒多想,一個願賣一個願買。

等院方的人走後。

“倒是你,為什麽和別人有了孩子?”

為什麽和別人有了孩子……

唐棠頓時愣在原地,思索著墨錦年話裏的意思她懷孕了?

怪不得總感覺最近遺漏了一件事,這次姨媽確實遲遲沒來,以往都很準時的。

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你怎麽知道?”

唐棠脫口而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又怎麽了解的這麽清楚。

“我倒是要問你,為什麽”墨錦年從鬱悶的胸腔裏吐出一口氣,“為什麽又和別人!”

後麵的話,墨錦年沒有說出口,伸手出拳一圈打在了唐棠背後的牆壁上。

拳風激**,唐棠耳邊的細碎的頭發揚起又落下,唐棠定定看著墨錦年,想象著如果這一拳是打在自己的臉上,會是怎麽樣。

血順著指關節滲了出來,明明是壁咚的姿勢,兩人呼吸相聞,彼此的眼裏隻有漠然和痛苦。

“你看清楚。”

墨錦年把化驗單豎起,似乎是在回答唐棠上一個問題,“為什麽我們上一次是一個半月前,這上麵顯示你懷孕不到三周?”

一個半月前,確實是了,肖筱悔走後,再加上最近接二連三又發生這麽多事,他們難得在一起。

可是為什麽化驗單上寫的是三周,而且就是這兩天的化驗單,病人那一行清清楚楚的寫著自己的名字和年齡。

唐棠搖頭,“這張化驗單是從哪裏看到的?”

“回答我。”

墨錦年恨意叢生,唐棠沒有否認而是問他單子是從哪裏拿來的,說明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變化。

從胃裏泛出來的不適再次襲來,唐棠依在牆壁上,嘔得差點直不起腰。

姨媽延遲,胃酸幹嘔,為什麽她最近都沒有想到呢。

抬眸,是那雙飽含恨意和蒼然的一張臉,或許他是在意的,但如果相信自己,怎麽會懷孕這個孩子是別人的……

事已至此,唐棠眼波流轉,輕笑出聲,“哈哈哈。”

清朗輕靈笑聲在房間裏突兀的響起,墨錦年剛剛撫著幹嘔不止的唐棠後背的手緩緩垂了下去。

“彼此彼此了,墨錦年。”

你若無心我變休,你傷害我,那我也要在你心裏,在你男人的自尊心上狠狠捅上一刀。

“唐棠,你說清楚。”

墨錦年的聲音裏帶著不自知的顫抖,他不願相信這一切,但隨後從唐棠嘴裏說出的話徹底給自己一個耳光。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隱瞞了,墨先生,我們這層契約關係本來也名存實亡,現在我們彼此都找到了真愛,不是兩全其美嗎?”

何不放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