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

這個冬天格外寒冷,短短幾天的年假,也過得特別漫長難捱。關於我的感情問題,已經是媽媽眼裏的重中之重,她總是不厭其煩勸說我回家裏這邊工作,她說她希望我呆在她和爸爸身邊,這樣他們能放心些,我知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雲俊哥哥已經回到本城工作了,對於這點,我真的很無語。

曹叔叔和文阿姨更頻繁的往來於我家,每次他們看我時那種異樣的笑容,還有和媽媽默契交流的眼神,都讓我覺得尷尬又難受,我對雲俊哥哥的疏離和客氣,難道在他們眼裏,隻是女孩子羞澀的表現嗎?

我知道感情的問題無法逃避,我也沒有想過要逃避,盡管我跟笙為這個都十分焦慮憂心

。我們商量過,本來決定等她畢了業,去外地工作,或者讀研究生後,我再跟爸媽說這事,然後不管他們反對與否,我都跟隨笙過去,再用以後的時間慢慢的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可是現在,跟媽媽攤牌,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不想每次回家都這麽難受,為了我和笙的未來,我必須拚一拚了!

。。。。。。

3月18日

笙總是勸我,讓我緩一緩再跟媽媽說我們的事。可是今天才一回家,曹叔叔他們又那麽及時的到來,他們說話的內容,比起過去更為露骨,甚至提到了訂婚的話題,那感覺,就像我和雲俊哥哥從小訂了娃娃親,現在畢業了,理所當然應該談婚論嫁一樣。

我知道我有點衝動,剛才,我沒有按耐住,我向媽媽坦白了,我告訴她我有了自己愛的人,我告訴她我愛的人是一個女孩,我告訴她我愛的人是笙,我告訴她,不管他們多難以理解,我永遠要跟笙在一起,絕不分開。。。。。。

啊!媽媽那驚恐的,難以置信的眼神現在好像還浮現在我眼前。

在確信我說的話是認真的,在確定她不是聽錯之後,她像是受了天大的打擊與刺激一樣,她崩潰了,她質問著我,責備著我,怒罵我,怒罵著笙,我越試圖讓她明白我跟笙之間的感情,她便越激動憤怒,她說怎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是個同性戀,她大哭著,一遍又一遍的問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父母,她口口聲聲說同性戀是變態,她說要去找笙,問她是怎麽勾引的我,她一邊吼著,一邊摔著房裏一切能摔的東西,爸爸勸也勸不住。

我們一貫平靜祥和的家裏,第一次出現這樣天翻地覆的情形。

我也崩潰了,我沒想到媽媽的反應會這麽大,平時,她總是一副很開明的樣子,她喜歡跟年輕人打成一片,她的言談舉止,永遠都那麽優雅,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我的媽媽,看著她歇斯底裏的樣子,我害怕了,我瑟縮著站在牆角,除了哭泣,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最後,神色焦灼而又手忙腳亂的爸爸將我拖回了自己的房間

對於來自父母方麵的阻礙,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內心深處,我又總是存著一絲僥幸,我總覺得,爸爸媽媽那麽愛我,就算他們不同意,但至少應該會尊重下我,傾聽下我的內心,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來說服他們。

可是,完全不是那樣,怪不得笙老是說我,喜歡把一些事情想得太過簡單,這不是撒撒嬌就能解決的事情。

天啊,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我該怎麽辦?笙,我該怎麽辦??????

3月19日

一大清早,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了省城。我不敢麵對媽媽,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現在,我最需要的,是笙的安慰和懷抱。

我提前的攤牌,讓笙也亂了方寸,她抱著我,用溫柔的眼神和言語安慰著我,眉頭卻一直緊鎖著,神色也異常焦慮憂心。我們想不出別的辦法,唯一的策略,便是等待。

一整天,我們呆在房裏,擁抱著彼此,說著比往常更為動人的甜言蜜語,重複著相守到老,不離不棄的諸般誓言。

這種感覺,就好像世界末日快到了一樣。

不,怎麽會是世界末日?這輩子還這麽長,我跟笙,還要攜手走過那麽長的路呢!

我不要泄氣,不要妥協,沒有什麽能把我和笙分開,如果我和爸爸媽媽要因此展開一場拉鋸戰的話,我一定要做最後的勝利者!

爸爸媽媽,對不起,為了我的愛情,請原諒女兒要不孝一次,自私一次吧。

3月20日

像我預料到的一樣,爸爸媽媽追到了省城,他們甚至去醫學院找了笙,幸而我提前讓笙躲了起來,這個時候,我不想他們見麵,因為我怕他們會發生衝突。那晚媽媽提起笙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令我記憶猶新,我不得不防著這個可能。

沒有見著笙,媽媽很不甘心,幸而,她來省城的最終目的,隻是為了把我帶回家,所以也沒有執意到處去找尋

。她找到我時,表情和態度都很冷靜,無形中讓我鬆了口氣。

我委婉拒絕了這個要求,媽媽跟我爭執了一會兒,居然向我妥協了,直到送他們上了回家的車,我才驚異於事情竟然就此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連日陰霾的心情,終於見到了一絲陽光。我想,我和笙的事情,也許出現了一絲轉機。

但願如此。

。。。。。。

3月25日

我不敢相信,媽媽竟然以爸爸心髒病發作為由把我騙回了家裏,我更不敢相信,就如電視劇演的老套情節一樣,他們竟然拿走了我的手機,拔掉了我房間裏的電話,把我關在了家裏。

看著緊緊關閉的房門,想著爸爸媽媽對我的欺騙,我又傷心,又覺得絕望,可是他們卻好像鐵了心,絲毫不理會我的哭泣和哀求,隻冷冷的告訴我,他們會替我辭了省城我單位的工作,等到我哪天想通,就放我出來,替我再在本市找一份體麵的工作。

他們說,永遠不許我再跟笙見麵,永遠也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不許我再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不敢相信,他們會說出這些話來!

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就這樣被監禁起來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從此之後與笙不能相見我會怎樣!

天啊,這是一場夢吧!我寧願眼前的一切都是夢,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3月26日

這不是夢,這是冰冷冷的現實。

醒過來時,我不在我溫馨的橘色小屋裏,而是呆在上了反鎖的冷冰冰的房間,麵對著我已經不再和藹可親的冷冰冰的父母。

眼前的一切,簡直讓我想要發瘋!

生平第一次,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有一種深惡痛絕的感覺。

爸爸媽媽,放了我,求你們,別讓我恨你們,求你們別這樣

3月28日

我不想吃他們送來的食物,一點都不想吃!爸爸媽媽每天守著我,他們神色看起來很憔悴,像是突然變蒼老了不少,這讓我對他們的恨意減輕了許多,愧疚又加重起來。他們畢竟是疼我愛我的,而他們的心情,我也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天下估計沒幾個父母會接受子女這樣的感情吧。

可是,我跟笙命定的感覺那麽深,叫我怎樣割舍呢?

爸爸媽媽,求你們了,別這樣逼我好嗎?

3月29日

我想笙了,我想她的懷抱,想她的體溫,想她的嗬護關心,想我們的小圓桌上她做的飯菜,我想我們的家了!

幾天沒聯係了呢,打不通我的電話,得不到我的消息,她會著急的,會寢食不安的!

天啊,我快要被折磨瘋了,我快要被折磨瘋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任他們擺布,我要出去,我要想辦法出去!

4月1日

隻是從家裏逃出來而已,我竟然有種逃離虎口的感覺。

隻是再度回到橘色小屋而已,卻像是回到了幸福寧靜的港灣。

見到笙時,我立馬想起這些天所受到的委屈,忍不住哭了,笙心疼的要命,像嗬護著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嗬護著我。

我哭著哭著,忽然對她說,笙,不如我們私奔吧?

笙對這句話顯然毫無心理準備,她神色驚愕的看著我,半天才說:“從伊,你說什麽?”

我重新將頭埋進她的懷裏,默不作聲,她又追問了一句:“從伊,你說真的嗎?”

是真的嗎?

不,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勇氣,不知道我會不會真的忍心離開父母,我心裏時不時會冒出這些念頭,但我想,要真的去做了,我還是無法做到這麽自私。

爸爸媽媽就我一個女兒,他們年紀漸漸大了。。。。。。

一想到這些,我就有一種墜入痛苦的萬丈深淵的感覺。

有了笙,我很幸福,但現在這個秘密被爸爸媽媽知曉了,如果沒有他們的理解,我的幸福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穩妥安心,我清楚這一點。

經曆過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突然有點不敢去想明天。

淡藍色的日記本悄無聲息的從葉從伊手裏滑下來,輕輕跌在沙發上,葉從伊出神的看著自己的手,像是在費解它竟然如此無力。

這是最後一篇,到了這裏,整本日記畫上了句號。

葉從伊垂著長睫,神情異常憔悴,連一向粉澤誘人的紅唇,此刻也失去了血色,她坐在那裏,不言不語,一動不動,仿佛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座沉思的或者發呆的雕像。

在看日記的過程中,她始終沒有表現得特別激動,除了暈倒的那次,但荷娜知道,她隻是一直在壓抑著自己各種各樣的情緒,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看著她,眼神十分擔憂,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許久,才勉強微笑著擠出了一句:“看完了?”

葉從伊仍然沒有動,過得片刻,才緩緩抬起頭來,紅腫的眼眸直視著她:“這本日記,你從誰那兒拿到的?從寒笙那裏?她怎麽會給你?”

她的聲音很輕,很緩慢,卻隱含著一種過分壓抑的味道。

荷娜的雙手,不自然的絞在一處,猶豫了半晌,才囁嚅著說:“不。。。不是的,我是。。。從悅顏那拿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日記寫得挺匆忙,打了個折扣

但如你們所願,總算是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