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鬧心的時候, 安國公府也正在雞飛狗跳。
衛持平安歸來,皆大歡喜,可他硬要帶個姑娘回來, 他的“救命恩人”薛家家主不同意,他就把人家妹妹給搶了。
算起來, 這是第二回 了。
典型的恩將仇報。
薛家家主那也是出了名的紈絝,妹妹被搶兩回, 怎肯善罷甘休?
於是帶上家丁第二次圍攻安國公府。
剛吃完一個瓜,轉眼又來一個, 京城百姓都驚呆了。
如果說搶第一回 是圖新鮮, 那麽搶兩回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難道衛持對這小姑娘動了真格?
與第一次搶人的義憤填膺不同,見識過衛持實力寵“妹”的京城百姓很快又上了第二份萬民書。訴求隻有一個, 請長公主給薛家大姑娘一個名分,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裏,安國公世子在圍場遇刺被薛家家主所救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京城的每一個巷口每一張餐桌。
速度快到驚人。
求名分的民願愈演愈烈,甚至影響到了禦史台, 就有個閑得蛋疼的禦史專門給皇帝上了一道折子把萬民請願的事都寫在了奏折上,順便參了順天府尹一本,說他罔顧民意,堵塞言路。
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下來, 饒是順天府尹早去安國公府喝過茶, 也壓不下去了, 眼一閉心一橫直接把萬民書給呈了上去。
皇帝為此還把長公主宣進宮來, 專門商量了一番。
長公主開始也覺得好,若是讓衛持先納了薛寶兒, 再娶安寧,他應該不會再鬧騰了吧。
皇帝聽了很高興,忍不住稱讚皇後的主意好,長公主一聽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皇後的主意?
這麽多年來,她總感覺皇帝無子與皇後有關,隻是苦於找不到證據。
如今皇帝隻剩衛持一個兒子了,皇後這時候橫插一杠子,能安什麽好心!
她就說怎麽那麽餿呢?
忠順王和王妃隻有安寧一個獨女,寵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皇後臉大能把親事說成,人家聽說衛持娶妻之前要先納妾,腦子被門夾了才會答應吧。
更何況薛寶兒還曾是安寧的讚善伴讀。
那種感覺怕是比吃蒼蠅喝醋還惡心。
長公主忽然覺得不妥,非常不妥。
不但不妥,還很坑。
她前腳給皇後挖了一個坑,讓皇後紆尊降貴去忠順王妃提親,皇後後腳就給她挖了一個更深的坑,在皇後去提親之前,她得想辦法先給衛持納妾。
一想到薛蟠那個滾刀肉,口口聲聲說他妹子絕不做妾,長公主心裏就有點沒底。
現在外麵都在傳是薛蟠救了衛持的性命,若此時讓薛蟠鬧將起來,衛持剛剛挽回的風評又會變得一塌糊塗,甚至可能背上恩將仇報的罵名。
可這件事辦不成,皇後就有理由不去忠順王府提親,保不齊還要倒打一耙,說她辦事不力,對衛持的婚事不上心。
真真兒裏外不是人!
正在長公主焦頭爛額的時候,一眼瞥見攤在禦案上的萬民書,忽然福至心靈:“薛讚善過了年才滿十歲,年紀委實太小,隻怕伺候不了世子。不如先不提納妾之事,將她養在我身邊調.教幾年學些規矩,等持兒與安寧完婚,讓安寧給她個名分,聖上以為如何?”
皇帝對薛寶兒沒什麽印象:“哦?人還不滿十歲嗎?”
長公主笑著點頭:“太小了一些,又出身商賈,不懂什麽規矩,隻和持兒比較聊得來,真收到房裏怕衝撞了世子。”
皇帝也覺得年紀不合適,可第二份萬民書就攤在麵前,第一份要求懲治衛持,他就裝聾作啞,第二份隻求給個說法,再置之不理,恐怕失了民心。
皇帝也很為難。
“前幾日我收了這個薛讚善為義女,正好養在身邊,若聖上能賜一個封號,也算給京城百姓一個交待了。”長公主很樂意為皇帝排憂解難。
皇帝親口冊封,最小也是鄉君,於是薛寶兒得了一個鄉君的封號。
等長公主回府得意地向薛家人提起此事時,薛母不敢相信地張了張嘴,她怎麽記得隻有皇親國戚或是功勳世家的嫡長女才有資格得此封號呢?
即便王家當年煊赫一時,王夫人出嫁時也隻是白身。
薛蟠不懂這些,見母親一臉震驚,猜想這個封號可能比較厲害,看向長公主和衛持的目光不由溫和了一些。
長公主當時並沒想那麽多,一心惦記著不能讓皇後陰謀得逞,竟忘記了皇帝賞賜給女子的封號,最低也是鄉君。
本是她與皇後之間的較量,最後卻是薛寶兒受益。
這小丫頭也算有些福氣了。
薛寶兒忙起身謝過長公主,長公主笑著擺手,卻聽衛持在那兒雞蛋裏挑骨頭:“沒有稱號嗎?”
長公主一怔,確實沒有。
按理說皇帝賜封號,都會在封號前賜幾個字,以示區別。
比如,安寧是郡主,封號前麵就加了她的名字。
再如,德寧長公主,德寧不是名字,是稱號,也是封號的一部分。
衛持是個懂行的,本朝有那麽多鄉君,硬要分個高低貴賤的話,就要看稱號了。
皇帝隻賜封號,沒有稱號,說明心裏對冊封這件事並不在意。
“這等小事也要聖上親力親為不成?”長公主嘴硬道,“稱號多是內務府負責擬定,聖上選一個賞賜罷了。”
衛持勾起唇角笑了笑:“內務府麽?行,我知道了。”
長公主心裏瞬間升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沒過兩天,薛寶兒的封號下來了——承慧鄉君。
在本朝,鄉君倒是不少,可承字打頭的,算上薛寶兒隻有兩位。
此時另一位曾經獲封承恩鄉君的女子正坐在慈寧宮裏品茶,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跟一位容貌溫雅的女官聊著天。
“哀家聽說,這位新晉的承慧鄉君是你表妹?”
賈元春伺候太後膳食也有些時日了,雖然太後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可如這般賜了繡墩坐在一起閑聊還是頭一回。
慈寧宮伺候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這其中能坐著陪太後聊天的,還真沒有幾個。
賈元春受寵若驚應是,又不免心生惶恐。
後宮這兩日都傳開了,承慧鄉君的封號是安國公世子帶傷跑去內務府親筆所題,又拎著嚇得半死的總管太監當麵向皇帝求來的。
按理說皇帝賞賜封號,要麽是皇帝當場提名,要麽是由內務府擬定幾個差不多的封號,呈到禦前請皇帝挑選。
可這回呈到禦案上的,隻有一個封號,根本沒得選。
皇帝為此挺不高興,安國公世子卻振振有詞,說什麽薛家家主舍命救了他的性命,人家別無所求,隻求給他妹子請一個封號,讓他妹子脫離商門能有個稍微尊貴點的身份。
衛持能平安歸來,對皇帝來說千金難買,更別說一個有名無實的封號了。
本朝除了長公主享親王俸祿,有食邑,其他公主、郡主、郡君、鄉君都是虛名,一個相對尊貴的身份而已。
給了就給了。
隻是這承字打頭的封號有些特殊。
承字打頭的男子封號,一般是外戚,表示承皇室之恩,一人封後,全家受惠。
若女子得此封號,通常身份不高,卻被皇親國戚選中想要迎娶回家。為了給女子抬妝,才會向皇帝請封。
這種先例很少,皇帝知道的隻有他母後一人。
當年還是太子的先帝被大長公主請去家裏赴宴,無意間看上了一個小官家的女兒,回去便纏著孝宗皇帝給這個小官家的女兒賞賜封號。抬高身份之後,這個小官家的女兒便被送進東宮,成了太子良娣。
這位良娣是太子自己看上的,自然極為得寵,卻從不恃寵而驕。後來先帝登基,後宮美女如雲,這位良娣雖聖寵不再,還是憑著過人的智慧為一雙兒女精心謀劃。
比如同意長公主下嫁當時的安國公世子趙守成。
比如在九王之亂時當機立斷連夜帶著唯一的兒子出宮避禍。
成了笑到最後的贏家。
這樣的殊榮,不是誰都當得起的。
皇帝同意給封號,卻不同意衛持所寫的承慧二字,衛持就帶傷在養心殿跪了小半日。
最後還是皇帝妥協了。
“姓薛?祖籍金陵,可是豐年好大雪之薛?”太後又問,麵色平靜,並看不出好惡來。
賈元春隻好點頭應是,驚覺自己說得太少,怕太後不滿意,忙補充道:“承慧鄉君是臣姨母家的女兒,臣的姨母姓王,是金陵王家的姑娘,現京營節度使王子騰的胞妹。”
薛家實在乏善可陳,並不能在太後麵前給薛寶兒加分,賈元春便選擇把王家拋出來。
畢竟四大家族裏麵隻有王家還值得在太後麵前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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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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