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非晚在老太太那古色古香的房間裏短暫停留,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香,她的眼神在老人安詳的睡顏上停留片刻,隨後提起了旁邊靜靜等候的醫藥箱,緩緩走出房間。

那些原本圍聚在走廊,交頭接耳的醫生們,感受到這股氣勢,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道.

他們的頭低垂,眼神中既有敬畏也有幾分不甘,先前的議論聲戛然而止,空氣中隻剩下沉默。

“你這就走嗎?”

秦嫣從屋內追了出來,秀眉緊蹙,眼中滿是不舍與焦慮。

祝非晚身形微微一側,她的聲音清冷而堅定:“藥方不是已經交給你們了嗎?按方抓藥,悉心照料,老太太自會好轉。”

“那你下次什麽時候再來?那幾個庸醫實在讓人不放心,奶奶的病情還得靠你親自過問才行。”

秦嫣的聲音越來越細,臉頰因羞愧和焦急而染上了緋紅。

她記得,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在質疑祝非晚的能力。

“放心,一周後我會準時前來複診。”

“嗯,我等你。”

秦嫣低下頭,慌亂中轉身離去。

祝非晚緩步下樓,耳邊隱隱約約傳來秦嫣責備那些醫生的聲音,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她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裏,有的人態度轉變之快,比翻書還要迅疾。

她目不斜視,穿過一樓那寬敞而富麗堂皇的大廳,陸懷瑾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正慵懶地倚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祝非晚沒有作任何停留或招呼,直接向大門走去。

她拉開車門,正欲踏入車內,卻不料一隻修長的手腳擋住了去路。

“遊輪上的那兩個歹徒,是你解決的吧?”

陸懷瑾的聲音響起,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然而,祝非晚卻異常鎮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用手術刀救人可以,陸少爺若是想體驗一下,我不介意讓你試試。”

“這麽說,人不是你殺的?那槍又是怎麽回事?我記得你腰間別著一把槍。”

陸懷瑾步步緊逼,每一個問題都直指要害。

“噗嗤。”

祝非晚輕笑出聲:“那是我家孩子的玩具槍,陸少爺該不會當真了吧?”

她的笑容明媚而迷人。

那笑容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她冷漠而疏離的表情。

“陸少爺似乎對我之事頗感興趣?但我已明確警告,報警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若陸少爺不願家中後院起火,最好與我保持適當的距離!”

她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言畢,祝非晚抬腿,輕輕一踹,陸懷瑾吃痛,眉頭緊鎖,急忙收回了阻擋的腳。

她沒有回頭,徑直步入車內,隨著“嘭”的一聲,車門重重合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紛擾。

安全帶一扣,引擎轟鳴,她故意加大了油門離去。

對於陸懷瑾的糾纏,她非但沒有半分喜悅,反而覺得這種行為膚淺且幼稚。

“陸先生,您沒事吧?”

劉寬匆匆出現,目睹這一幕,心中驚駭不已。

這位名叫祝雲染的女子,竟敢如此對待陸先生,難道她真的瘋了嗎?

他連忙遞上一方精致的手帕,態度恭敬至極。

陸懷瑾接過手帕,輕輕擦拭著臉龐,非但沒有憤怒,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這讓劉寬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陸先生……笑了?

“關於祝雲染的信息,調查得如何了?”

陸懷瑾的語氣瞬間由溫和轉為陰鬱,仿佛剛才那個微笑隻是錯覺。

“先生,祝雲染的背景資料十分蹊蹺,所有信息都被刻意模糊,我們幾乎一無所獲。不過,出入境記錄無法篡改,我們發現她五年前離開,最近才回國……至於她現在的住處,我們已經查明……”

“確切的離境日期是什麽時候?”

陸懷瑾皺眉追問。

“五年前的七月八日。”

七月八日?

那不是祝非晚遭遇火災次日嗎?

如此巧合?

“先生,我懷疑有人故意隱藏了祝雲染的身份信息,至於是誰,目前尚未查明。”

“繼續查!”

“是!”

祝非晚,那個五年前便在熊熊烈焰中消失無蹤的女子,為何陸先生此刻要重新提起?

他暗自思量,盡管時間流逝,但在他的心裏,陸太太的位置始終為祝非晚所占據,無人能替。

那日。

夜已深,時針悄然指向十一點,陸先生忽然決定前往墓地。

劉勤與他一同,撐著傘,默默跟隨在陸先生身後,三人身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孤單。

墓碑前,陸先生一站就是一夜,沒有言語,沒有表情,隻有雨水不斷衝刷著石碑。

劉寬在那一刻意識到,陸先生看似冷硬的外表下,或許藏著對祝非晚深深的愛。

……

雨點如密集的鼓點,無情地敲打在肌膚上,帶來陣陣刺痛。“爺,我們還是回去吧?”

劉寬提議,聲音在雨聲中顯得微弱。“回沁園。”

陸先生的回答簡潔而堅決。隨著秦老夫人的蘇醒,他留在這裏的意義似乎也隨之消散。

秦家自有其安排,無需他過多操心。

他大步走向停在雨中的車,動作利落,拉開車門,身形一閃而入。

劉寬緊跟其後,盡管大雨傾盆,也迅速坐上了駕駛位,隻是在發動引擎前,他略作猶豫。

沁園,那棟與祝非晚曾經的居所布局相似的別墅,五年來首次被提及。

……

夜色已深,雨勢未減,沁園在雨幕中更添幾分淒涼。

陸懷瑾踏入別墅,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場奪走祝非晚生命的火災,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

他記得,當得知火災消息時,自己竟是在第二天,趕到現場,麵對的隻是一片廢墟和警方的無果報告。

祝非晚的DNA在廚房門口被發現,證實了她最後的所在。

那一刻,陸懷瑾的心仿佛被重錘擊中,所有的怨恨在死亡麵前變得蒼白無力。

他雖然曾對祝非晚心存芥蒂,但當真正麵對她的離去,心中卻隻有難過。

“祝非晚……”

他在夢中低語,雷鳴與閃電交織,將他從夢境拽回現實。

汗水浸濕了衣衫,劉寬聞聲趕來,麵對陸懷瑾的質問,他顫抖著重複那個不願麵對的事實。

陸懷瑾的提問如同夢囈,而高燒讓他意識模糊。

“燒沒了?”

劉寬慌亂中點亮燈光,發現陸懷瑾滿臉是汗,體溫灼熱。

“爺,您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