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柏也以唇輕輕碰了碰茶梨, 道:“你才是整個宇宙中,最溫柔的人。”
兩人如此依偎了許久,直到鬱柏徹底擺脫了與劉組長會麵帶來的低落。
茶梨說:“我可不可以吃一個抹茶冰激淩?”
“當然, 這很簡單。”鬱柏答應道。
他又把茶梨夾在了安全帶和自己的胸肌之間,開車回工作室去。
紙片人的食物補給需要新鮮的作畫。尤其是冰激淩這一類食品, 需要剛畫出來,就馬上給茶梨,那樣茶梨就會吃到正常口感的冰激淩, 如果畫完等一會兒再交到茶梨手裏,他拿到的就是一個融化的冰激淩, 他會滿臉嫌棄,因為不但不能吃, 還會把他的手搞髒。
對鬱柏來說,最神奇的是,原本隻是一個紙片冰激淩,經由茶梨的手一握住, 那個過期的冰激淩會變成一個融化的紙片冰激淩。
還有被茶梨吃過的蘋果, 會剩下一個紙片果核, 吃過的草莓剩下草莓蒂, 吃過的西瓜就剩下西瓜皮。
這些神奇的事, 無法與人分享,鬱柏隻能獨自震驚,到慢慢習以為常。
新鮮畫出來的紙片食品, 茶梨吃起來, 口感就會越新鮮。在這個漫畫工作室的幾位漫畫家之中, 七花畫的食物,是茶梨評價最好吃的——大概因為她也執筆《彼方之舟》, 畫風和茶梨本人的畫風最為接近。
而以七花老師為代表的漫畫家們,都懷疑鬱柏在沉迷於一種很少女心的遊戲,給紙片帥哥打扮、喂飯,晚上還陪紙片帥哥睡覺。
鬱柏在請他們畫食物,也隻好說:“是的,我確實沉迷於此。”
漫畫家們更起勁了,問他:“那你要玩咕卡嗎?”
鬱柏:“?”
漫畫家們開始商量要送他一個紮滿了工作室ip周邊徽章的痛包。
鬱柏:“……”
鬱柏等他們把食物畫完,麵無表情地拿著,躲回了工作室。
茶梨終於吃到了一個新鮮美味的抹茶冰激淩,坐在鬱柏的電腦屏幕最上方,兩條小腿垂下來,一搖一晃。
鬱柏坐在電腦前看著他,心情也變好了,重新打起精神,決定和穿漫機構進行第二次談判。
“這次要做充分的準備,”茶梨說,“你剛剛和他們見麵,都沒有把你的交換條件擺出來,說不定那個姓劉的組長聽到後會很心動。”
鬱柏卻持不同意見,說:“我配合他們對漫畫世界的研究,他肯定會很滿意。但我沒有把交換條件說出來,是因為他的態度讓我認識到,他不會同意我的要求,他隻會一而再、再而三地PUA我。”
茶梨啃了一點脆皮,發出清脆的咀嚼聲,而後他說:“我本來覺得諾亞城的特殊生物研究所有點討厭,現在和你們這裏的穿漫機構一對比,研究所都變得可愛了。”
研究所的目的,是想搞明白紙片人生活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向外部的研究也是出於紙片人對宇宙的好奇與探索。
而穿漫機構則幾乎相反,以劉組長為代表的一些人,以高等生物自居,對漫畫世界充滿了俯視感。這種態度,在三次元人類的曆史長河之中,屢見不鮮。
鬱柏隻得道:“二次元,好。三次元,壞。”
“你就很好,”茶梨朝外麵指了指,說,“你的漫畫家朋友們也很好。”
鬱柏逗他道:“因為給你畫了好吃的?”
茶梨吃完了冰激淩,拍了拍手,他自己能看到脆皮的碎屑落在了鬱柏的桌上,但那碎屑微小如灰塵,鬱柏視角裏什麽都沒有。
“我用你的平板上網玩,”茶梨道,“雖然也看到很多奇怪的人,可是也遇到了很多可愛的網友。三次元不全是壞人,諾亞城裏也不全都是好人。”
諾亞城裏也經常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茶梨警官親手抓過不少討厭的人。
茶梨真正來到了三次元,打破了先前對於三次元的很多偏見。
“每個世界都是由人構成的,”茶梨覺得這趟三次元之旅對自己也有啟發,說,“我希望自己的世界是什麽樣,我自己就先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鬱柏點頭道:“如果我們三次元不希望這世界繼續充滿傲慢和偏見,首先就是不要讓自己去成為劉組長這樣的人。”
“對,這就是我的想法。”茶梨又說,“像劉組長這樣的研究學者,去研究一個他自己根本不愛的世界,對三次元和二次元都很不公平。”
這話提醒了鬱柏,鬱柏道:“或許,我們應該找個幫手。”
夜七點,宅男研究員下班,在門口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去了公交站,把單車停好,他剛走到站牌旁。
一旁有個人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咖啡。
宅男:“……你怎麽在這裏?”
鬱柏道:“這杯拿鐵裏,加了致死量的糖,請你喝。”
研究員接過來,左右看看,說:“在這裏被下班的領導看到,我就完蛋了。”
於是鬱柏請他上了自己停在不遠處的車。
兩人都坐在後排。宅男一坐進去,就看到駕駛位的椅背上,有個紙片人坐在那裏,是他見過一麵的紙片人,換了身更漂亮的衣服,似乎比上次見的時候更美型了。
紙片人茶梨說:“你好。”
宅男道:“你好。”
他馬上對鬱柏說:“你應該帶著你老婆提桶跑路,別再出現在我們單位附近啊!你這樣會害了他,你要好好保護你老婆啊!”
他又看著茶梨,眼神裏充滿了驚訝,表情有點不好意思。
“……”茶梨不知所措,站了起來,把手揣在兜裏。
宅男看到這體態和行動,活的紙片人啊!簡直兩眼放光快哭了。
茶梨:“……”
鬱柏做二次元生意,當真見過太多宅男,對此熟視無睹,直奔主題道:“你看,我們這個樣子,要怎麽正常生活?”
宅男卻說:“這怎麽不能生活?我要是有個紙片人老婆,我的生活隻會更美好!”
鬱柏:“……”
茶梨從駕駛位椅背上跳下來,鬱柏伸手,讓他落在自己手上,又讓他坐到了自己肩上。
兩人一起看向宅男,真誠是打動對方的最佳方式。
鬱柏說:“我老婆想回家,他在漫畫世界裏,有自己的親人朋友,還有自己熱愛的事業。”
茶梨點點頭。
“……”宅男說,“這不難啊,他跟我偷偷進實驗室去,我把開關暫時關掉,他進入次元門,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這和鬱柏預想的一樣,茶梨這個紙片人形態,應當是無法再進入詹星的身體。
鬱柏道:“我想陪他一起回家呢?”
“啊,果然是這樣。”宅男憤憤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害我。”
鬱柏誠懇道:“請你幫助我,我會在能力範圍內回報你。你肯定很想把漫畫世界研究透徹,我掌握的信息,從未對別人透露過,你一定很需要。”
宅男果然立刻就有一點猶豫。
鬱柏肩上的茶梨也麵朝向他,說:“請幫助我們,紙片人需要你……二次元需要你。”
“!”宅男之魂頓時燃炸,說:“為了……為了二次元。”
茶梨回應道:“為了二次元!”
兩人握拳,宅男的手和茶梨的手很輕地碰了一下。
“……”如果在漫畫裏,鬱柏必定滿頭黑線。
進入正題。
鬱柏說:“我有辦法和他一起進入中間地帶嗎?”
宅男說:“你不能進去的,那個領域隻允許紙片人的進入,碳基生物進入的瞬間就會被完全溶解。”
“也就是說,”鬱柏沉思道,“我還是隻能通過休眠倉,才能回到漫畫中去。”
宅男道:“是的,穿漫的操作其實並不太難,拿到能讓你體驗瀕死的藥劑,是成功的第一步,關鍵最難的是,要幫你搞到一個新的穿漫休眠倉,這是最困難的,因為那個休眠倉很貴,每個休眠倉的成本都要八千萬了。”
茶梨吃驚說:“哇!這麽貴嗎?那你們機構的定價,還是很良心的啊。”
宅男道:“是啊,收費和設備價格比起來,也並不能算太貴,我要是有錢,也很想穿漫呢。”
茶梨說:“你做這麽厲害的研究,怎麽會沒錢?”
“打工人賺不到什麽錢。”宅男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是麻省的天體物理博士,現在做這份工作,純粹是為愛發電,我真的很喜歡漫畫和二次元。”
茶梨不知道麻省是什麽,說:“你是博士啊,好厲害。我是本科學曆,專業和工作還不對口,我現在是個警察。”
宅男兩手扶了扶眼鏡,仔細地看茶梨,驚喜萬分地說:“你還是警官大人啊!”
“是啊,我……”茶梨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轉頭問鬱柏說,“對不起,我又在走神聊天了,你怎麽都不叫停?”
鬱柏一副回神的模樣,道:“我……很久沒聽到你跟人聊天聊得這麽開心,聽入迷了。”
茶梨:“……”
再次強行把話題拉回來。
宅男說:“這定價,和醫院是類似的,醫院有很多進口設備都價值幾千萬,檢查費用才一兩百,因為設備可以重複使用。”
鬱柏和茶梨對視一眼,抓到了重點。
茶梨震驚道:“穿漫者的身體,不用一直待在休眠倉裏嗎?”
宅男說:“有兩種休眠倉,價值八千萬的是穿漫休眠倉,穿漫者在倉中休眠穿漫,根據對穿漫者大腦數據的讀取,確認已經成功穿漫,就可以把人轉移到普通休眠倉裏了,不影響下一個穿漫者使用。我們機構現在用的是一代穿漫倉,聽說總部已經開發出三代,安全係統更高,穿漫速度更快。”
鬱柏:“……”
“這是什麽意思?”茶梨沒有真的體驗過穿漫,稍微有點聽不懂。
宅男說:“這麽說吧,我在研究漫畫家詹星的穿漫經曆時,提交過好幾次報告,老劉統統批了異想天開、胡說八道,給我打回來了。首先,我認為當穿漫者進入二次元世界後,他的腦部活動會影響留在三次元的軀殼,但是三次元的軀殼,對二次元的靈魂,已經失去了控製權,二次元的穿漫者,實際上是一個全新的生命,不被三次元軀殼所影響。”
茶梨訝然道:“這……等於是重生嗎?”
宅男道:“理論上是的,如果穿漫者再也不回來,外麵的軀殼本質上就沒有用了。好好保管軀殼還是有必要的,因為穿漫途中也可能遇到各種問題。”
他對茶梨說:“例如說你老公這樣,穿了幾個月突然跑回來了,如果他的身體沒有被好好保管,他就再也回不來了,因為沒了接納他靈魂的容器。”
這道理鬱柏都懂,“你老公”這三個字讓他很不好意思,茶梨從沒這麽叫過他,他也從未這樣自稱過。
茶梨說:“他不是我老公。”
“……”鬱柏的不好意思轉為了尷尬。
但茶梨的意思是:“我和他還沒有結婚呢。如果這次順利回去的話,我們應該就會結婚了。”
“!”鬱柏的尷尬又轉為了不好意思。
宅男看看兩人,不知該怎麽評價,道:“哦……提前恭喜你們吧。”
茶梨說:“謝謝你。”
鬱柏隻好也道:“謝謝。”
接著,鬱柏把自己在漫畫中的經曆,以及這次回來經過總結得出的結論,都分享給了宅男。
這些信息對宅男來說,確實是他最需要的內容,有很多內容,與他自己的研究結論,不謀而合。
同時他很好奇,說:“其實我的研究中,一直缺少最關鍵的部分,我很想知道,到底什麽樣的漫畫世界,才能夠被真正構建起來。”
茶梨疑惑地說:“什麽叫真正構建起來?”
宅男道:“以前我們也有過客戶,想要穿進指定的某個漫畫或者某部小說,但是經過嚐試,根本找不到路徑,那些漫畫或小說的世界,仿佛壓根就不存在,仍然隻停留在紙麵上,沒有真正的形成世界。”
他猶豫地看看鬱柏和鬱柏肩上的紙片人,事已至此,他把心一橫,道:“我索性說了吧,我們機構也請過一些畫漫畫的人,想構建出一個新的漫畫世界,讓我們自己的穿漫人員進去搞科研,但是,一次都沒成功。”
果然!
茶梨和鬱柏對視一眼,事情果然如果鬱柏所猜測的這樣,機構真的曾經做過這種嚐試。
“……”茶梨想分享一些事給宅男,以眼神和表情詢問鬱柏是否可以,鬱柏默契地明白了,點了點頭。
茶梨轉過身來,對宅男道:“我們諾亞城有一個類似你們機構的研究所,在研究紙片人世界和上層世界的關聯。”
宅男毫不意外,苦笑地說:“當然,我們機構不止一次阻止過二次元人類的訪問。”
“我們的研究所,”茶梨接著道,“為了科學研究,也嚐試過創建漫畫世界,成功了。”
宅男:“!”
茶梨點頭道:“真的,我去過那個漫畫世界。”
他把穿去奈落的經曆,簡單講了一遍,沒有說得太過細節。
“……”宅男一陣靜默後,終究專業人士與鬱柏這外行不同,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道,“我明白了……你說的奈落世界,之所以能被成功構建,是因為你們那個世界是紙片人世界。”
鬱柏和茶梨都沒有聽明白。
宅男進一步解釋道:“你們的研究員和漫畫家,本來就相信,紙片人是擁有靈魂的個體!所以,他們創作的奈落世界,才能真正成為一個正常運轉的紙片人世界!”
鬱柏和茶梨:“……”
宅男道:“老劉自己根本就不相信紙片人能擁有人格啊,他找的漫畫槍手,當然也不相信了,所以他們嚐試過很多次,構建的狗屁世界,根本就不能成為真正的世界。”
所以——
隻有創作者傾注了自己的真心,在創作時發自肺腑地相信,自己所創作的世界,它真實存在於這個宇宙之中,那這個世界,才有可能真正誕生擁有人格的個體與生命。
漫畫從業者鬱柏,一瞬間想到自己接觸過的漫畫家們,十七歲就用充滿奇思妙想的作品證明自己是個天才的詹星,從漫畫助手成長起來已經能獨當一麵的七花……還有與他們相似的各式各樣的創作者,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創作者”。
鬱柏道:“對自己創作出的紙片人充滿愛意,相信它們存在於平行時空之中的創作者,其實有很多……但他們應該不會來為你們這機構服務,就算出於某種原因來了,也創作了,像創作小白鼠一樣去創作出來的角色和故事,作者很難傾注那樣真誠的愛。”
茶梨想了想,道:“這就形成了悖論啊。不熱愛漫畫的穿漫機構,永遠無法得到想要的研究成果。”
宅男:“……我靠,那我的工作還有意義嗎?”
茶梨又想了想,說:“麻繩博士,你是為愛發電,你研究的東西也是愛的產物,這難道不就是最好的意義嗎?”
宅男一怔,片刻後幾乎要掛上寬麵條淚,說:“警官,我簡直要愛上你了。”
他對鬱柏說:“我都有點嫉妒你了。”
鬱柏笑起來,禮貌地說:“謝謝,這嫉妒是我應得的。”
數日後,國慶長假到來前的一周,麻省天體物理博士,一名留著雞窩頭的宅男研究員,把他的終極大殺器,集合了畢生所學和對二次元深度了解的報告,越級遞交成功。
真正的實力足以碾壓一切。
短短一周,國慶節當天,劉組長被降職,宅男擢升組長。
新組長上任第一件事,即是宣布,為他最新報告提供資料協助的鬱柏先生,將繼續他的穿漫之旅,並成為機構終身榮譽研究員。
長假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機構得到了最新調撥來的一台第三代穿漫休眠倉,榮譽研究員鬱柏成為第一名體驗者。
新組長請鬱柏參與了儀器進駐的剪彩儀式。之後,將送他前往《彼方之舟》世界繼續探險。
儀式上,茶梨被裝在鬱柏西裝胸前的口袋裏,探出腦袋來東張西望,不仔細看的話,就像是一枚二次元畫風的胸花。
剪彩禮畢,在掌聲中,茶梨悄悄讓鬱柏問新組長:“那個劉組長哪去了?”
宅男新組長回答道:“被調走啦,去網絡小說世界研究所了。”
鬱柏:“……”
茶梨慶幸道:“還好我從來不看網絡小說。”
半小時後,實驗室裏的次元之門前。
小小的紙片人茶梨站在六角玻璃房外,他背了一個小小的斜挎包,裏麵裝了食物、水和武器,還有防護服——都是漫畫家們畫給他的。
“我總覺得漫畫家們發現我了。”茶梨道。
鬱柏不置可否,說:“這次,我和他們好好道過別了,他們知道我要去一個新的世界,過新的生活,我們都認真地說過了再見。”
茶梨仍然有點緊張,進入這道門,又要經曆冒險,雖然他已經經曆過一次,可門內還是存在著很多未知的危險。
鬱柏說:“我在家裏等你。”
茶梨道:“我會很快回去的。”
他又對在控製機器的宅男說:“可惜不能請你吃我們的喜糖了。”
宅男笑著說:“我會永遠祝福你們。”
他按下了操作鍵,次元門打開,茶梨走到門前,回頭看了看鬱柏,而後轉身投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半小時後,穿漫者鬱柏注射藥物,在三代休眠倉中沉睡。
新組長接過研究員讀取到的數據,宣布,鬱柏成功進入了漫畫世界。
諾亞城郊外,鬆柏翠綠的療養院中,鬱柏從沉睡中醒來。
他的哥哥鬱鬆和父母聽聞消息,很快趕過來,一家人重新團聚在了一起。
“歡迎回來。”鬱鬆和弟弟用力握了握手。
到這一刻,鬱柏才終於確定,自己回到了心心念念中的諾亞城。
三天後,茶梨還沒有回來。
鬱柏帶著這段時間一直被哥哥照顧的金漸層,搬到了茶梨的住處。
三個月後,茶梨仍沒有回來。
鬱柏找了一家漫畫工作室應聘,成功入職。
七個月後,鬱柏二十一歲生日。
而金漸層因為吃得太胖,被鬱柏強製送去了貓咪減肥學院。
一年零五個月後,鬱柏參加了一場婚禮。
他給新人送上了大紅包,祝賀執事9527和鬱鬆的特助,在今天喜結連理。
兩年零一個月後,鬱柏正在辦公,詹警官忽然來造訪這位諾亞城中有名的漫畫策劃人。
詹警官苦惱地傾訴道,他的好大兒詹星,要報高考誌願,他希望詹星學工科,詹星非要學漫畫,在家裏滿地打滾,聲稱自己夜觀天象,命中注定要成為一名漫畫家。
三年半後,鬱柏創辦了自己的漫畫工作室。
嶄露頭角的漫畫家詹星與工作室簽約成功,並得到了老板送給他的一輛變速山地車作為禮物,老板在賀卡中寫道:祝賀你,你哥哥和我,都為你感到高興。
四年多後,一個突降流星雨的夜晚。
大學生詹星在圖書館畫畫到很晚才離開,正要騎車回家,流星劃過天際,一名衣著襤褸的男生從天而降,正好掉在了他的變速山地車上。
男生狼狽但瀟灑地坐在被砸得凹陷的車座上,禮貌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無限流漫畫《彼方之舟》的主角,但是這漫畫突然停更,我好像失業了,這裏是哪裏?
詹星深吸一口氣:……你賠我車!
一片混沌的中間地帶。
不知過了多久,茶梨還在不懈地尋找回家的路,,隻是他始終沒有找到諾亞城的那一扇門。
他背包裏的儲存越來越少,他開過很多扇門,見到過不同世界的怪,甚至還見過幾個有好有壞的人,有好心人挽留他留在當前的世界,不要繼續冒險了,但他沒有停留。
有個人說,在家裏等他。
而他承諾過,很快會回家。
這一天,在黑暗之中,茶梨正在小憩,忽然他被久違的光亮晃到了眼睛。
他睜開雙眸,一顆星星漂浮到了他的麵前,他很驚訝,忙伸手捉住那明亮的星星。
它從哪裏來?也像自己一樣,迷路了嗎?
那星星發著淡紫色的光芒,璀璨而耀眼,非常漂亮。
茶梨把它捧在手心裏,仔細看著,漸漸地,他發現,這顆星星,是一朵發光的鳶尾花。
又一顆星星飄過來,再被他捉住,和第一顆一樣,璀璨的淡紫色,一朵鳶尾星星。
茶梨意識到了什麽,他朝著鳶尾星飄來的方向看過去,有零星的光亮在黑暗中閃爍。
他起身,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星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這方混沌領域之中,群星閃耀。
而那鳶尾花的星星匯聚在一起,像一條從遠方流淌而來的星河。
茶梨順著星河奔跑,朝著源頭,去尋找。
在星河的盡頭,他找到了一扇半開的門,鳶尾星星正在從那門裏斷斷續續地被投入進來。
他慢慢走到門口,朝外麵看了出去,這裏……是他的家,眼前是他家的小花園,但這花園被擴大了很多倍,原本隻種了門外兩片小小的花田,現在鳶尾圍繞著洋房,被種得很滿,一直順著道路延伸去了城市更遠的地方。
茶梨將腳邁出那扇門時,他的腳恢複了實體,而後是手,是身體,最終全部的他,都從紙片人形態變回了完整的茶梨。
他發現,這道門就立在花田的旁邊,正對著他家的門窗,如果他回來,家裏的人會第一時間看到他。
茶梨沐浴在陽光下,對於重新觸碰到陽光而感到不可思議。
他聽到一點動靜,穿過花田,走到洋房的那一頭,有個人戴著草帽,帶著橡膠手套,褲腿高高地挽起,正在給鳶尾花們澆水。旁邊放著一個籃子,裏麵是剛摘下來的鳶尾花瓣,他用它們鋪成了指引茶梨回家的路。
“喂。”茶梨知道他是誰,但不敢叫他的名字,隻怕那名字一出口,發現這隻是一場破碎的夢,他問道,“你是誰?為什麽在我家裏種這麽多的花?”
那人澆花的動作頓住,慢慢回頭看過來,露出了鬱柏的麵容。
茶梨抓著斜挎包的肩帶,呼吸變得急促。
鬱柏站在花田裏,怔怔看著茶梨,眼裏積聚著淚水。
他把手套摘掉,隨手丟在一旁,朝著茶梨大步過來。
茶梨如在夢中,他想起自己很久沒能用過的超能力,旋即翻開了鬱柏的信息麵板。
鬱柏來到了他的麵前,牽住了他的手,雙眼通紅地看著他。
“……”茶梨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麽都二十五歲了?”
鬱柏流著淚,卻笑了起來,他的眼神和笑容比二十歲時內斂了許多,其中仍然有著茶梨最熟悉的溫柔。
次元中間地帶的時間是幾乎凝固的,和諾亞城完全不同步。
茶梨還是分別時的模樣,鬱柏已經等了他五年。
鬱柏掌心的熱度傳遞過來,茶梨握住了他的手,最真實的觸感,讓茶梨確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家,回到了鬱柏的身旁。
他朝鬱柏撲過來。
他們身後的次元門緩緩合上,化作點點星塵,散落在空氣中,次元門裏湧出的氣流帶起了一陣風,將盛放在籃子裏的鳶尾吹得隨風而起,如蝴蝶般一般四散飛舞。
這一場鳶尾花雨中,鬱柏和茶梨緊緊地擁抱著彼此。
他們上方的OS框裏,一對躍然跳動的心,將永恒地依偎在一起。
《茶梨你在說什麽》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