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是跟著我一塊回西疆的，一同的，還有天佑一部分無相樓的人。
疆土之爭，少說三年五載。
季芸，是我能想到的可以代替我守護好西疆和南城的人，畢竟荼婆婆和秦桑都已是年過半百之人，力不從心。
“無憂，你此番前去，若打探得到他的消息，一定告訴我。”
無相樓派去北域的人，皆了無音信，哈爾的事情，一直是季芸心中的牽掛。
“好，阿姐，你不用擔心，哈爾母親的母族在北域草原，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衝著這一點，他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季芸眸色凝重，微微點頭，但握著我的手卻不曾鬆開。
“對了，阿姐，慕冥淵禦駕親征，雖然天佑沈家已除，但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此刻勝敗未定，沈舒怡若真的此刻做點什麽，我怕…”
季芸拍了拍我的手，神情篤定。
“放心，她當皇後的時候，皇帝早就和我要了人安排在她身邊了。天域城被攻破的消息傳回來當天，她就帶著小皇子找皇上表了態。”
話落，季芸掀起了一側的簾子，看向了外麵。
“她做不出對皇上不利的事情。”
我抬眸，那和慕辰私通算個什麽事…
不是說鳳儀宮有安插的人？那慕冥淵到底是知不知道自己被撬牆角的事情？
當下，我也沒敢問，畢竟這件事情，還是關乎皇家顏麵的。
但，季芸的話，起碼也讓我心安一些。
雖說，這確實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但我屬實也不願看到，皇帝和親王為守護國土而戰，可到頭來隻是腹水東流的局麵。
因為此番回來的急，並未提前與秦桑通信。當車馬到了城門之下，我才下了馬車衝著城門之上招了招手。
“聖女！聖女回來了！快去告訴族長和長老！”
沒見到秦桑，倒是合歡先竄進了我的懷裏。
“聖女，你可算回來了！合歡想死你了！”
“嘿，你這小丫頭，隻想你家聖女，就不想你這前主子我？”
季芸故作吃味。
“誒呀，小姐你怎麽也來了！”
我敲了敲合歡的腦袋瓜，這小姑娘有時候說話真是讓人操心！
“合歡，你這是不歡迎我啊！”
季芸又佯裝出生氣的樣子。
果然，天佑城給人的隻有無盡壓抑，西疆的自由和生機，是權力博弈之下難得的淨土了。
這淨土！我必須要守護住！
“主子！您就別為難我的，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合歡小嘴噘著，倒是比以前清瘦了些。
我和季芸互相對望一眼，默契一笑。
“好了，不取笑你了，族長和長老可在聖塔？”
“族長近些日子身體不太好，在後山的竹林苑中，族中事務現在都是秦長老處理，不過這時候秦長老應該是在校場的。”
“身體不好？”
我蹙眉，荼婆婆的身體狀況，自然也是我需要讓季芸回來的一個原因。
“族裏藥師看過了，說是心病難醫。”
黛兒的事情，先前我有和季芸提過，她自然也知道荼婆婆的心結是什麽。
“無憂，你去找秦長老吧，婆婆那邊我去看看。”
我看了季芸一眼，確實，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我沒有辦法全部顧及，隻能選擇最急迫的。
“合歡，你和阿姐一起去竹林苑吧，我先去一趟校場。”
我幾乎是連走帶跑趕過去的，比起西疆的服飾，天佑的衣裙顯得累贅了些。
但西疆的秋天並不像天佑那般蕭瑟，反而更為舒爽一些。
我到的時候，秦桑正在一旁看著林一航教他們耍刀。
林一航是宋序走時安排在西疆教習的人，耍得一套好刀法，也算是無相樓的老人。
“舅舅。”
“憂兒？你何時回來的？”
“剛剛…”
“怎麽不提前說一聲？這，怎麽瘦了這麽多？”
看來，沈舒怡的事情慕冥淵真的是瞞得極好，而天域城的事情，也還沒傳到西疆。
“舅舅，這次回來，我是有急事和你商量。”
秦桑看出我情緒的不對勁，沒有再寒暄下去，而是眉色緊皺，聽我說完了北域和天佑的事情。
“我不同意！”
這一聲，讓校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舅舅！這不是您同不同意的事情，這是家國存亡的事情啊！”
我的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甚至麵色有些漲紅。
“憂兒！天佑的事情是天佑的，不能因為你父親的緣故，而就讓西疆去冒這個險！”
這個結果我是想到的，從上次秦桑去了天佑，但始終不見慕冥淵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身為西疆的老一輩，對顧遠那年的做法，是放不下的。
“可舅舅，這不僅僅是為了天佑啊，如果南城破了，西疆再次淪為刀俎上的魚肉，就是您願意看到的嗎？”
秦桑背過身去，我知他心中的糾結，也知道他不是一個會被仇恨衝昏頭腦，而不深明大義的人。
隻不過，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去釋懷，就像我當初一樣。
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可現在，時不待我啊！
“聖女，發生什麽事情了麽？”
林一航肩上扛著那把係著雙環的大刀，斜陽撒下，投射出兩道金光。
我看著他額前晶瑩的薄汗，一雙眼眸內目光如炬，滿是少年風發的意氣。
而他身後站著的西疆男兒，無一不是朝氣蓬勃的樣子。那一雙雙澄澈的眼睛，讓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無法泯滅的熱情。
“若有一天，兵臨城下，你們可願意為了西疆而戰！”
“聖女，都練了快一年的，兄弟們可都想找機會試試手！”
有人率先出聲。
“那如果是為了南城，為了天佑，為了大義，你們是否願意施以援手？”
這一次，我沒有等到想要的回複。
情理之中罷了…
失落麽？必然是失落的，可即便是身為聖女，我也不能去強求他們去做任何事，這是本分，是原則。
但臨東城，即便是我一人，我也是要去的。
“聖女，序哥不是跟著寧王去了麽？您這話是？”
林一航握著刀的手放了下來，他的話讓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航，宋序是宋家忠烈之後，他配得上將軍所有的榮耀，但，北域狼子野心，在天域城犯下屠城惡行，天理難容。如今，天域城已破，北域不日便直逼東國守城。”
“序哥可是…”
林一航的目光灼灼，怒眉緊鎖地看向我。
我咬唇，即便掌心已傳來陣痛…
“他，他現在在臨東城。”
“不瞞各位，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如今天佑邊疆告急，我沒有辦法袖手旁觀。那片土地埋葬著我的雙親，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踐踏。”
“但西疆的人是自由的，我不想強迫任何人！”
“當初讓大家來這校場，為的是希望大家除了手中的蠱蟲，還有傍身之能，還有退路可選，我不想讓幾年前的悲劇重演。”
“但，今時不同往日，山河之爭，百姓必將遭難，而西疆與南城唇齒相依，天佑的隕落，將會讓西疆失去北方的屏障，不管是出於我的私心，還是出於時局的考慮，我希望，我可以帶著西疆的兵北上。”
“北上，是為了大義，也是為了西疆，這些確實都是冠冕堂皇的話，但不管怎麽樣，西疆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即便是死，我也會護住西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