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聽著自家師尊與那位太上長老之間相愛相殺的故事，正聽著起勁。
誰料到，袁公忽然就嚷嚷起來。
下意識要勸阻，不過很快，陶潛也是忍不住生出一絲狐疑來。
“我離宗時，師尊特意吩咐我要來魔都一行，說什麽有大好處，大機緣。”
“現在看起來，這裏的狀況還真被他給算了個準，所謂的大好處，不會就是那祖神碎片所化生至寶【山河圖】吧？”
“此物若能落入我手，倒的確稱得上是大機緣。”
“可要得到它，卻必須與九皇子朱啟對上，繼而與師尊死敵，那位喚作‘太上元魔顯聖真君’的老魔頭對上。”
“那級別的存在，一根手指便可碾死我。”
“莫非，師尊真的已在一旁庇護？”
動念中，陶潛也跟著袁公一起左顧右盼，似真的想詐出多寶真君來。
可惜，一老一少嚷嚷的嚷嚷，瞧的瞧，卻是連多寶那兩條大毛腿都沒能喚出來。
隻是兩人的憨憨模樣，皆落入雲容眼眸。
這狸奴搖了搖頭，一個跳躍離了陶潛溫暖懷抱，往靜室一側蒲團內一趴，靜靜的欣賞起來。
沒能把多寶詐出，袁公很是疑惑。
作為一位劍修，他雖然是老前輩，修為高，戰力也恐怖，可惜並無算計他人的天賦。
“這講不通啊，殺伐劫數可不是開玩笑的。”
“多寶雖然強橫，可這般近的距離，一旦你這滑頭被淩媧發現，他根本趕不及出手救你。”
“也別想指望我老猿，我都死多少年了，墳頭草隻怕已千丈高，這一縷神魂投影甚至都扛不住淩媧這廝的一道意念咒殺。”
嘀咕到此處，煙霧凝成的袁公麵色倏然大變。
紅眉皺起，轉頭盯著陶潛，隨後絲毫不忌諱的嘀咕盤算起自己的生機來。
“要遭要遭，真被淩媧這不要麵皮的老魔發現，你小子遭殃也就算了，還會連累我。”
“我就知道與多寶這廝做買賣，不虧就算了，絕計賺不了什麽。”
“這老王八蛋不會是想讓我動用秘魔宗的棺材本兒，替你這滑頭小子擦屁股吧？”
“休想，他在做夢，這麵黑心髒的老不修……”
也不知袁公想到了什麽，接連破口大罵起來。
這多年前的秘魔宗老魔頭，一嘴的髒話都朝著多寶真君招呼，幾乎沒有重樣的。
陶潛夾在中間，也不好強行讓老人家停下來。
顯然，自覺猜中多寶心思的袁公徹底怒了，一邊罵，一邊還不斷抖落著多寶真人的黑曆史。
一開始陶潛還有阻止的心思，後來則與雲容一樣，聽得是津津有味。
那一樁接著一樁，聽來都是匪夷所思，但陶潛莫名覺得自家師尊幹得出來。
用回仙鏡偷窺觀音寺一眾女菩薩，結果被發現，數位女菩薩直接降臨蓬萊海堵門。
初入極樂時誌得意滿，拎著天刑劍去挑戰太上道宗主，被人家一拂塵打飛了數萬裏。
在某一次道佛論法大會之上，因言語交鋒輸給大自在寺高僧，強行邀人家鬥法，偏偏又不比殺伐，比度人，再次輸給那高僧，連丟了兩次顏麵，最後還是靠自己師妹雲華仙子擺出的大陣爭回了一點麵子。
當年一次域外戰爭，多寶差點被一尊喚作禍星的邪神卷走，玉環山那位女仙好心借他昊天寶鑒脫困，這老不修歸來後當著人家的麵就來了一句“此寶與我有緣”，直氣得那女仙大罵他厚顏無恥。
……
除了這些，陶潛還聽到了不少秘辛，也證實了自己的一些猜測。
比如秘魔宗果然沒有徹底崩解，除了將自家的大冊本命經分散藏在域外天魔的魔念中外，還留下了極為可觀，極為雄厚的“棺材本兒”，至少是足以應對那位太上元魔顯聖真君的。
又比如讓自己帶上袁公，實則是一樁買賣交易。
“從山門內觸及【袁公雕像】時迸發的誌述來看，袁公這一縷神魂投影的目的，為秘魔舍身劍訣找一個合適傳人隻是其一。”
“更大更重要的，是替秘魔宗培養出一個合適的秘魔子來。”
“我！顯然已列入候選了。”
“說不得將來某一日，我真要去秘魔宗臥底去。”
“天尊在上，真到了那一日，您老要是惱，就去尋我家師尊的麻煩，都是他在算計。”
陶潛正在心底嘀咕甩鍋，袁公仍在翻著多寶黑曆史。
就在他又吐出一樁時，陶潛驀地心神一動，極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當年一處上古戰場遺跡開啟，寶光直衝域外大淵，為爭奪寶貝，道佛魔妖甚至那些個門閥大族都來了許多。”
“多寶這廝提前算出遺跡內有多件寶貝的命數，注定要歸屬於太上魔宗。”
“這陰險老貨竟是夥同魔佛寺的幾個禿驢，設了多個命道陷阱，連續坑了太上魔宗一方修士多次，使得他們最終丟了數件至寶，皆被他與魔佛寺禿驢共同瓜分了去，與魔宗合作，也虧得他常常自詡為道門真修。”
“說起來那時太上魔宗一方，來的就是淩媧這個倒黴蛋，原本有一件喚作【三十三天大自在天魔舍利】的異寶，命中注定歸於他這位太上元魔顯聖真君，可助他晉升道化之境，化出六欲天魔道身來。”
“可惜，被多寶以及魔佛寺的空蟬羅漢坑了，天魔舍利一分為二，一顆落入空蟬那無恥禿驢手中，被他煉成一具羅漢分身……明明是多寶的陰謀，但其實淩媧更恨空蟬，畢竟這阻道之仇根本就是不共戴天……”
袁公說到這裏時，似也反應了過來。
驀地停止數落多寶黑曆史，低頭與陶潛對視在了一起。
顯然，兩人心中猜測都是一致的。
隻不過此時，驟然瞧見一線生機的陶潛麵上露出的是喜悅之色。
而袁公在猜出些許原委後，浮現在麵上的，卻是憋悶。
半響後陶潛開口，半是替袁公挽尊，半也是請教道：
“既知魔佛寺空蟬羅漢與那位元魔顯聖真君之間的恩怨，弟子此番便也有打算，禍水東引即可！”
“隻是好似並無足夠讓人信服的理由，將那位羅漢釣出來？”
“另外便是此地離魔佛寺山門恐是山高路遠，弟子該如何與那位空蟬羅漢勾連上？”
陶潛口中說著自己想要與魔道修士合作的話，麵上卻是並無任何不對勁之色。
換了神霄宗、太上道的人，絕對說不出來。
好在袁公也已習慣，也知這弟子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呢。
他與多寶真人、空蟬羅漢、太上元魔真君皆是同輩的天驕強者，後三者都還逍遙著，就他隻餘一道神魂投影。
可謂是淒慘可憐，剛剛他反應過來，連自己抖露對方黑曆史的舉動，也照樣被多寶算計在，作為給陶潛的“提示”。
明悟這些，倒也難怪他滿臉憋悶。
幸好這麽多年隻靠著雕像續命存活，袁公早沒了迂腐之氣。
轉念想通，立刻給了陶潛解答道：
“淩媧那廝安排弟子煉化祖神禁法的碎片，顯然是打算走另外一條道路，破開道化大劫，煉那六欲天魔身了。”
“須知魔都二字，可不是白白叫這個名字的。”
“此間，不知藏了多少魔頭，且與域外三十三天魔界都有連接，若他弟子成功煉了那勞什子山河圖，借祖神絕靈偉力，以整個魔都地界的萬魔做資糧，必能晉升到道化去。”
“不管是多寶還是空蟬，都知曉淩媧的小心眼，屆時最先遭殃的就是空蟬，二人各有一顆天魔舍利，已是生死仇敵，誰先道化，另一人都得身死道消。”
“你隻要將這些告知他這尊魔佛羅漢，縱是千山萬水，他也得趕過來，再次阻淩媧成道。”
“至於如何傳訊？”
“這最是簡單，空蟬是魔佛寺煉法最雜的羅漢，除了他自家的魔佛經，就是觀音寺菩薩們的神通，他也學了好幾手，當年還在我等麵前賣弄他的千手觀音法相，真個是惡心。”
“我敢斷定他也學了我秘魔宗的喚魔、煉魔法門，平素必定沒少召喚歡喜魔侍寢。”
“這樣，你從域外喚一頭【佛香魔】前來，用你那控魔法門煉了，讓他去傳訊即可。”
“佛香魔可從域外進入，無礙穿梭於觀音寺、魔佛寺這些地界，還可直接定位煉過喚魔法的修士。”
“真正的念動即至，數十萬裏也不過等閑，縱是大自在心光遁法也比不過走域外途徑。”
袁公說完，陶潛眸光亮起。
佛香魔之名，他之前也曾聽過。
隻是沒想到還有這般效用？
果然，論及對魔頭的利用，秘魔宗說是第二，卻是無人敢說第一。
陶潛心喜，打算立刻開始喚魔時。
忽然，靜室門戶洞開，又一道從救國會來的雲符信箋激射過來。
陶潛接過打開，立刻有一道好消息躍出：
“陰七夜已發下魔誓，將羅刹女和諸天秘魔經無相篇給他，他願反叛九皇子。”
“好！”
雙喜臨門，陶潛也是遏製不住麵上笑容。
絲毫不打算耽擱，收起雲符，謝過袁公，凝神入定去了。
這一遭稍稍久一些，畢竟除了要取回一卷《無相篇》外，還得逮一頭“佛香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