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施了【祖神食炁妙術】,將元陽魔神親子吞入腹中,自是不可能眨眼就消化,甚至於能否煉化都是未知之數。
但此時此刻,確是他最緊要的得道之機。
他為此付出的代價包括:徹底得罪死一尊先天神魔,也得罪了諸如冥祖、妖師宮、天煞一脈等等大淵神魔和域外道脈。至於說其他名聲不甚響亮的野神邪魔,自是虱子多了不怕癢,根本不被陶潛放在眼裏。
既然代價都已支付,已經進嘴的好處就不可能讓出去。
百目魔君,他吃定了。
而他如今要施為的,則是做戲做全。
隻見他原地變化,褪去秘魔身,披上先前金蟬子所贈歡喜袈裟,一手托佛缽,一手捧功德佛經,頭戴著那功德金箍兒,寶相莊嚴,滿目慈悲,不管誰瞧見了也要讚一聲好佛子也。
這佛子露著一臉悲憫模樣,道了一聲佛號,回應眾魔乃至於腹中百目魔君道:
“阿彌陀佛!”
“貧道雖一直是在秘魔宗修的道,煉的法,然本心始終慕佛,幸得前些時日遇上吾師金蟬子聖僧,得授無上佛法,正式皈依我佛。”
“諸位道友,可喚我為【桃花極樂佛子】,若有朝一日貧道能證悟菩薩果位,也有諸位一番功勞。”
“少陪了,貧道仍需入定去度化百目道友。”
“待貧道醒轉時,想來與諸位也該是靈山上的同道了。”
……
陶潛最後一句,既是拉仇恨,也是給眾魔提了個醒。
本要成型的大勢力【萬神山】,隨著訛月身死,黃袍重傷,百目入肚,已是徹底土崩瓦解,再無希望。
因“聚神帖”而來的一眾神魔子嗣和道脈傳人,也該各自逃命了。
若動作稍慢些,還真可能如陶潛所說,被諸天佛教的禿驢們度化為傀儡護法一類的存在。
日後真要在靈山上重見,他們還不配稱呼陶潛這個“桃花極樂菩薩”為同道呢,該稱主人才是。
這等屈辱,誰願忍受?
一時間,眾邪魔俱是大驚失色,各施手段開始逃離。
裏麵有些個膽子大的,心思髒的,在遁走之前還想著害了陶潛性命,先報一仇。
“狗屁的桃花極樂佛子!”
“不過是個道行低微慘遭金蟬子度化的秘魔子罷了,害了自己不夠,竟還來禍害我等,萬神山這大好基業本是能成的,若不是你這廝先坑訛月大王,又害百目大王,還下毒酒,使得我們功虧一簣,此事本是能成的。”
“無恥小人,如今你吞百目必是動彈不得,正該是殞命之時……”
幾頭邪魔嘀咕著還未靠近,忽然便感受到了莫大凶險。
陶潛周遭虛空中,赫然有足足百萬域外天魔若隱若現,更見得斬孽劍、諸天魔網、瘟神傘、捆心繩等寶貝蠢蠢欲動,還有【魚籃觀音】這位大凶強人在一旁守候,可說是一丁點可乘之機都沒有。
眾魔無奈,隻得退開,臨走前還不忘唾棄這廝道:
“一身秘魔神通未消,麾下還豢養著百萬天魔,諸天魔網這般歹毒的法寶也煉了……就你這般的,也裝模作樣自稱佛子?”
“怕不是又玩什麽細作把戲,秘魔宗遣去靈山的臥底吧。”
“真有可能,秘魔宗的修士最是無恥。”
“就是可憐了【百目大王】,聽聞其父元陽魔神可是太上魔宗的祖神之一,秘魔宗的人最喜欺淩太上魔宗修士,沒想到連太上祖神之子也不放過,當真是喪心病狂。”
後續這些,陶魔子不曾聽見。
當然就算聽見了也當沒聽,他也無需辯駁。
哼,他陶潛【桃花極樂菩薩】的身份,可是得到金蟬子這位聖僧親自背書的,靈山上下都很信服,哪裏是幾頭邪魔嚼舌根就能動搖的?
果然,眨眼之間,降龍羅漢領著佛軍趕來。
沒了領頭的,滿山的野神邪魔之中雖也有幾頭出挑的,但如何是靈山眾佛對手。
不多時,被抓的被抓,僥幸逃離的逃離。
好端端一個即將成型的大勢力,就此煙消雲散。
萬神山上三個聚義的大王,下場最慘最先遭殃的自是那訛月仙君,遭月淨菩薩一蓮華敲死,再就是黃袍元君,重傷垂死,最後被一髻佛母麾下的護法尊者撿了回去,果真拴上佛繩,成了一頭守山犬。
至於最強大的【百目魔君】,下場還未完全揭曉。
而陶潛這位莫名出現又莫名被度化的秘魔子,隨著那些逃走的神魔子嗣和道脈傳人,在搜神界內有了一些名氣。
當然,名頭最大的還是金蟬子。
陶潛那一吹噓,又讓這位聖僧的聲名更上一層樓。
畢竟誰也不敢篤定,自家年輕後輩,不會如那秘魔子一樣,被這聖僧亦或是其他取經的佛子悄然度化,也變作靈山的細作。
聽聞那【禁山府君】一脈也漸漸反應過來,開始懷疑金蟬子主動成為“鎮地佛陀”的目的。
甚至動了將這尊真佛請走的念頭,隻是舍不得功業好處,不曾真個行動。
陶潛自然是不曉得這些,他主動說,已算是給搜神界內各大勢力提過醒了。
過猶不及,還容易暴露自己。
事實上他將【百目魔君】吞入腹中一事,已是惹得降龍羅漢有些不滿,認為他依舊沒能徹底靠向靈山,隻是打著靈山的旗號,給自己撈取資糧好處。
也虧了金蟬子認為強行度化會損了他這個“天生佛子”的靈性,且恰好陶潛本尊即將孕出陶佛子來,愈加濃烈和玄妙的未來佛性,成功打消聖僧懷疑,親自作保,這才廝混了過去。
他也不管這些,隻一門心思煉化百目魔君。
這魔君,可不是先前那些如天駒魔、白骨夫人、五鬥大王、胎煞魔母等等域外邪靈能比擬的。
一身渾厚法力不說,無限接近於道化。
血脈更不俗,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先天陽精所化。
更重要的是其魂魄真靈之內,蘊著已然修煉好的太上魔道。
吞了他,相當於吞了一顆一等一的天魔大丹,補益之大,縱是陶魔子自己都料想不出。
隻是消化過程,實在磨人。
雙方皆是,痛苦不堪。
百目魔君是哀嚎於己身血肉漸漸被吃了去,祂那繼承自“元陽魔神”的血肉很是堅韌,堪比神兵利器,卻也受不住如混沌魔牙、混沌消命神光、大滅絕神水等等從混沌魔祖處來的手段一點一滴的消磨,宛若在受淩遲之刑。
陶魔子則是撐,仿佛是一個普通人族吃了一整頭牛那般撐,隨時可能爆體而亡。
為了護住肚皮,陶潛不得不讓魚籃觀音執著那【清心月蟾瓦】,每隔半個時辰就砸他顱腦,又不斷請出那數十頭源海魔犬,吃掉他腹中堆積的汙濁惡物,如此方維持了一個微妙平衡。
雙方言辭也有交鋒,多是百目魔君在咒罵,陶潛賤兮兮回應。
頭先幾日,百目還喝罵陶潛是孽畜、卑劣秘魔子、靈山之犬等等。
後來漸漸服軟,改稱“賢弟”、“道友”等等。
可惜,不論是威脅、利誘還是哄騙,對陶潛都毫無作用,油鹽不進,隻一心吃肉。
如此這般,約莫十日後,陶魔子滿臉喜色醒轉過來。
仍舊無法動彈,因為百目魔君還未被他完全煉化。
但他如今已是法力再次暴漲,道行更加精深,且原本模糊不已的得道契機,如今已有眉目,漸漸清晰。
陶潛自我觀瞧體內,百目魔君幾乎不見,隻餘一顆通體粉白,很是滾圓的詭異肉丸子。
其表麵,鐫滿元陽神紋,一層疊一層,往深處去,似是無盡。
任何人在此觀瞧,都可領悟出諸如《元陽煉精秘籙》、《元陽天書殘冊》、《太上元陽九轉養精功》之類的神通法門,代價就是必須成為太上元陽一脈的傳人。
除此外,肉丸上還有著一張臉,不是那【百目魔君】的醜臉,又是誰來。
十日消磨,縱是他也有些頂不住了,感應到陶潛魔念,連忙開口求饒:
“賢弟,賢弟莫走,且聽哥哥一言。”
“哥哥先前敗於你手,是我神通手段不如你,甘拜下風,絕不懷恨在心。”
“賢弟所求這幾日哥哥也已猜到,想是要得太上魔宗秘傳正法,與你的秘魔大法熔煉合一,以此來證悟道化之境,太上煉心,秘魔煉神,甚是玄妙。”
“不若這般,哥哥我可發下道誓,日後絕不尋你麻煩,並求請吾父賜你一顆【元陽大道丹】。”
“此丹奧妙無窮,乃是吾父親自采集‘先天陽精’並其他元陽妙物,熬煉萬年方得一爐,正可全了賢弟你的道途,也可贖我性命。”
“如何?”
這幾句入耳,陶潛不由歎息。
思量一息,回道:
“百目道友,莫再掙紮了。”
“先不說你身為先天魔神之子,尋常道誓對你毫無約束之力。”
“縱是我真個放你回去,你也真求來了那顆大道丹,汝父【元陽魔神】也不會饒過我,這大淵中可沒有能約束祂老人家的道誓。”
“此乃道爭,你死我活,無有餘地,道友既敗了,安心去吧。”
話罷,陶潛再不多言,也不給百目魔君繼續蠱惑他的機會。
封了內竅,而後開始傳音吩咐手下。
再次以【桃源國】的名義,開始吞並遼、齊、魏三國。
有過先前吞金的經驗,雖說這一回上來就是三大國,又多數億信民,卻也不難。
尤其這一遭,還有靈山的鼎力相助。
當然,代價也不小。
新成的巨大桃源國中,桃花神的名號漸漸微弱,鮮少信民在用。
取而代之的,是桃花極樂菩薩。
各處桃花廟形製,也全然找不到道、魔二脈的宮觀痕跡,入目所及皆是佛門設置,連祭祀儀軌也被改了個麵目全非。
在靈山看來,此是理所應當。
整個桃源國以及執掌著陶潛在內,歸屬權,都在靈山手中。
好在這些,並不影響陶潛暗中竊取最大果實。
無他,天機爾。
陶潛為何這般賣力擴大地盤,除了煉法需要,最重要的是為了【演天蟲】。
此蟲兒,乃是他最大依仗。
之所以還未發揮出決定性作用,是因為蟲兒不夠強大。
再增三國地界,足可令演天蟲飛速成長了,陶潛甚至可以預見到,無窮無盡的蟲絲鋪滿原先五國疆域,汲取天道秘辛給養,盡數供於演天蟲……遲早有一日,演天蟲的蟲絲可充斥搜神界每一寸角落。
屆時,他陶大魔子可完全享受到當初“多寶道人”的快樂。
另外一樁不會被影響的好處,則是那【萬煉靈神法】,陶潛得以繼續修煉。
這倒是用不著他去說服誰了,聖僧金蟬子主動有佛旨降下,說服了包括金陀僧、降龍羅漢在內的小靈山眾佛。
“秘魔宗之靈神大法雖是魔道,尚有可觀之處。”
“既已煉至半途,可借信民之力以竟全功,修至大成時,可轉成【旃檀功德法身】,威能尚在靈神法身之上,乃是一等一的佛陀之體。”
“佛魔兼修,以佛禦魔,說不得有更上一層樓之可能,乃我功德一脈之幸。”
佛旨這幾句,要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
金蟬子:我弟子有可能借用靈山資源突破潛力,未來有可能證悟佛陀,諸位同道可否行個方便?
如今小靈山上眾佛,都是聖僧好友。
祂既這般說了,誰會不給顏麵。
於是乎,陶大魔子又撿了個大便宜,繼續修煉靈神大法。
坐定之前,他驀地福至心靈,生出一道預感來:
“這一遭,是我的機緣接連到了。”
“新增三國之信民,願力之多,功德之厚,足可令我將靈神法修至大成,以大成靈神再去熬煉百目魔君,當可順利煉化。”
“得道之機,就在眼前了。”
懷著期待,陶潛即刻入定。
熟門熟路開始溝通如今擁有的龐大信民,以大法勾連,頓時麵前天地翻覆,巨變中,前所未有的重塑痛楚洶湧襲來。
盡管已受過多次,但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哀嚎。
這一回,更甚。
信民數量越龐大,古怪、變態甚至是恐怖的念頭也就越多,自然循著這些意念塑造出來的法身,也就愈加詭異、恐怖,亦或是無端變態。
偏生身為法身主人的陶潛,隻可旁觀,不可幹預。
隻能眼睜睜瞧著自己一身血肉被揉捏成各種不可名狀的模樣,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信民中是不是藏匿著一些詭異的“邪神”、“孽神”,否則哪裏來的那些可怕念頭。
當然,更無法忍受的,是每一次重塑生出的無盡痛楚。
“痛煞我也!”
“隻望信民們識趣些,與我煉出好的靈神異物來,不枉本魔子千辛萬苦,裝瘋賣傻當細作,從那群天殺邪魔手中救下你們。”
嚎叫中,熬煉持續足足九日方結束,陶魔子也生生嚎了九日。
也幸好隻有九日,雖說陶魔子很是能忍痛,可那也是有極限的,再多來些時日,說不得他會生生痛死,或是被逼瘋。
靈神法,確不是尋常修士能煉的。
待到第九日結束,陶潛醒來那一瞬間。
還未睜眼,已是先行驚動了遠在蓬萊海,登仙星竅中的本尊。
陶真君略一感知觀瞧,麵上不由生出豔羨之色來,讚歎道:
“福緣之事,妙不可言。”
“這憊懶魔子瞧著本無多少天賦,法體神通皆源自於我,入那搜神界方多少時日,竟每一日皆有進益,尤其這【萬煉靈神大法】,以生靈願力來煉法體,竟真能煉出比許師兄【清微道體】還要強橫的法體來。”
“不,如今這法身,怕是堪堪能與我的靈寶妙體比肩了。”
“若叫這廝統合了整個搜神界,豈不是能煉出萬年難見的法體來,說不得能去追一追我那謝師姐的先天道體。”
說到此處,陶真君搖了搖頭。
統合整個搜神界,此事之難,不弱於讓陶魔子直接跳過道化境去證悟劫仙。
如今這界內,大佬無數,先天神魔都是論“頭”算的,他區區一個夾縫中廝混,偷奸耍滑搶好處的小蝦米,何德何能惦記著一統搜神界的美事。
能搜集來足夠的靈材,碾壓其他秘魔子,被扶上那秘魔宗主的位置,已經是足以去燒高香還原的幸事了。
……
本尊的感歎,陶魔子也聽了個分明。
無暇去回嘴反駁,帶著喜悅,旋即去觀瞧感知自己新得到的靈神異物。
這一遭,總計五種。
雖說數量上比陶魔子預料的要少許多,但每一種異物所蘊非凡之力,皆令陶魔子驚喜不已。
【天魁星瞳:此異物器官,乃法身之雙眸也,由數億信民靈念混生而出,與奎星有些關聯,陰差陽錯而煉成,此異瞳有窺吉凶,轉命運之能,妙用無窮,神魔也羨,隻是動用此物必要付出代價:每動用一回,都將瞎眼一日之久,且這十二個時辰中,雙眸將受火燒之刑,淚流不止。】
【少陰玄脈:此異物器官,生於法身雙足處,乃數億信民感念訛月仙君那登月神足而生,煉成後玄妙更勝一籌,一經激發,遁速之快,全勝佛門心光遁,若源炁足夠,亦有登天破界之能,代價則是:每每動用時,都要從太陰星內竊取星力,用得久了,終有一日將不可遏製奔向太陰星,入廣寒宮,忍不住褻瀆太陰月神之雙足。】
【太陰水精:此異物,生於法身腎髒之中,乃是數億信民感念訛月仙君與長春婆婆之糾纏所生,兼得太陰、媧皇二道脈之妙,一經激發,可令腎水不絕,調和陰陽,不受邪孽所侵,更可與純陽精根同用,不弱媧皇之道也。代價為:用得多了,將生**心。】
【元陽度命神煞:此靈神異物生於法身周身穴竅之中,得自百目魔君,熔煉時得一縷先天元陽煞氣,激發後可使周身穴竅盡開,噴湧度命神煞,度生度死,全隨你心意,此種神煞威能巨大,代價也不小,動用一次就要被先天神魔“元陽魔神”標記一回,累積多了,終會被其攝入元陽界中。】
【先天元陽之精:此異物生於法身精巢之中,有無窮妙用,可令法身其餘異物如純陽精根、萬妙玄珠、龍虎金蓮等等威能再次暴漲,更有孕生之能,若與“先天陰炁”相合,許可孕育出新生種族,得天道承認,再獲功德。動用此異物之代價,與度命神煞等同。】
……
“極好極好!”
“讓我算算,我這法身內如今煉出多少靈神異物了,有那三千煩惱絲、純陽精根、萬妙玄珠、龍虎金蓮、金剛不壞、刑殘神眼、甘露神漿、天魁星瞳、少陰玄脈、太陰水精、元陽度命神煞、先天元陽之精……。”
“足足十二種,疊加起來代價雖大,但我這靈神法身之威,就算與本尊的【靈寶妙體】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已然超越了許師兄、陸師姐等人的天生法體。”
“遼、齊、魏三國之百姓信民,果真愛煞了本菩薩,黃袍、訛月、百目這三魔也是一丁點沒浪費,各自都有貢獻,實在是妙。”
眼瞧著自己的天賦根底暴漲,陶魔子麵上喜色全然遮掩不住。
後天煉成這般強大的法身,自然值得欣喜。
不過更令陶魔子開心的,乃是元陽度命神煞、和先天陽精這兩樣靈神異物,這意味著他消磨數日都奈何不得的【百目魔君】終於有了突破口。
念頭一起便不耽擱,醒轉過來,略一適應了新的萬煉靈神法身後,即刻就要再等入定,去修《祖神食炁妙術》,將冥頑不靈的百目魔君徹底煉了去。
不過這一動,又有心血**,其眸中頓見星光湧動,吉凶輪轉。
很快,他似有前知一般,語氣古怪道:
“既是禍事,也是妙事。”
“我這一遭再去熬煉消磨百目魔君,當可得逞,隻是在緊要關頭,覺察出親子要殞命的元陽魔神將要前來尋我麻煩,這正是我踏足道化境之前的第一重劫數。”
“若本魔子能安然度過,道化更近矣。”
“本尊,你落於本魔子之後啦。”
雖然洞悉了恐怖凶險,這廝卻仍有閑情逸致去調笑本尊陶真君。
隻是笑過後,仍要麵對殘酷現實。
本尊一動念也知其處境,不由也是為難。
“那元陽魔神乃是先天之神魔,祂要來尋麻煩,縱然隻是分身、器官或是投影,也不是你一個連道化都不是的秘魔子能抗衡的。”
“此劫,分明是死劫也。”
“為今之計,你唯有請出同等位格的神魔、道主,在緊要時刻出手,阻祂一阻,隻待你吞了百目魔君,躲藏於搜神界,祂便暫時奈何不得你。”
“可你一個秘魔子,靈寶天尊必是請不動的,蟾神愛瞧熱鬧,但不愛動彈,也不願替你去阻元陽魔神,即便願意你也付不出代價……”
陶真君正思量著。
卻沒發覺,魔子身一雙天魁星瞳仍在運轉。
不多時他發出一聲冷哼,眼角淌出膿血,卻並不影響其眸光愈盛,輕笑一聲道:
“不慌不慌!”
“秘魔子就該有秘魔子的手段,去請靈寶天尊和蟾神算什麽。”
“本魔子要請,也是請那一眾二代祖師嘛……。”
話罷,陶魔子不等本尊再說話。
即刻動用秘魔大法,旋即真個以秘魔神魂溝通正在域外【劣魔界】中遙遙觀測諸多世界內,諸多秘魔子試煉的一眾二代祖師們。
他一個祖地魔子,頭上並無靠山罩著,唯有一個【虛魚子祖師】給了些許方便。
按說這等境地,他也拿不出什麽潑天好處來,該無法開尊口才是。
可陶大魔子何許人也,何曾要過麵皮?
再說請人幫忙,也未必真就需要付出代價,君不聞有白嫖之事?
……
劣魔界,白虛之海內,驟有霧氣翻湧,陶魔子那不要顏麵的聲音倏忽響起:
“小子祖地魔子陶潛,見過諸位秘魔老祖。”
“此番上表,乃由所求。”
“小子在搜神界內有一番際遇,此次欲將那【元陽魔神】之子百目魔君煉化,算定在緊要關頭其父必要趕來為難小子,他家有長輩,我家也是有的,小子希望眾位老祖能在那時現身出來,施法將元陽魔神阻得一阻。”
“此事得成,便算小子欠了諸位祖師一樁人情,待小子建好諸天秘魔巢,坐上秘魔宗主之位後,必有厚報。”
念頭閃爍中,陶潛將自己的要求,以及報酬都提了出來。
毫無意外,這幾句話直接氣笑了一尊尊二代祖師。
包括偏向於他的【虛魚子祖師】,也不由失笑。
“好個祖地魔子,這是仗著麵皮厚,來此間愚弄我等來了。”
“空口白牙,便想著請動我等為你護道?莫不是被虛魚子師兄的蝶夢之術燒壞了腦子?”
“不允,欲要成道,自憑本事。”
“這才入界多久,一件諸天秘魔巢的靈材都沒能尋著,竟是大言不慚要當宗主,你何德何能?”
“你這孩子好不曉事,要請長輩幫忙怎連個好禮都沒備著,不過你要對付的是【元陽魔神】這等存在,除非我等師兄弟一起出手,否則難,你也付不起代價。”
這些回話,直接鑽入陶潛魂魄之中,震得他心魂抖顫,很是難受。
不過陶潛也早知會如此,渾不在意的一笑,旋即再次開口。
這一回,卻不是利誘了,而是威脅。
這廝,真應了膽大包天的評價,祖師們不願意幫忙,他直接就開口道:
“好叫諸位祖師曉得,小子一向心狠手辣,謀定後動。”
“欲爭這秘魔宗主之位也是如此,在試煉開始之前,小子已在每一位秘魔子身上動了手腳,留了細作,若小子真個有心,願意耗費功夫,足可將搜神界內所有秘魔子都尋出來,一一宰了。”
“這些師兄弟該都是諸位祖師的心頭好,門中嫡傳,耗損一個也不該。”
“……”
原本還打算為陶潛開口說兩句的虛魚子祖師,直接被他這幾句震得無言。
這是作甚?
一個無有靠山的祖地魔子,隔空威脅十幾位至少也是道化境的二代祖師?
事實,還真就是如此。
甚至這廝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直接將自己在蒼兕真君夫人,也就是他張口閉口喊著的嫂嫂身上種下【伏靈神咒】的畫麵傳了過去,同時傳去的還要陶魔子如今的修為境界,道行法力,以及凶殘無比的萬煉靈神法身。
其餘好說,那法身一出,原本還渾不在意的祖師們齊齊投來驚奇目光。
讚歎聲亦是響起不少,不過更多的卻是惱怒,是殺意。
“小孽畜好膽,不愧是祖地出來的,無有師尊教導,這才養出這等凶蠻膽魄。”
“哈哈哈……雖說本座喜愛你這小子無法無天的聲勢,但你要殺我弟子,卻是惹錯了人,莫以為你躲在搜神界我就傷不得你,你既修了《諸天秘魔經》,當知我秘魔宗一門咒術喚作《大諸天無相交感殺生秘咒》,雖是極偏門的神通,但本座恰好煉成,足可隔著搜神界將你咒殺,你現下求饒,還來得及。”
“還用咒殺,本座這便遣出麾下億萬天魔,去搜神界宰了這小畜生。”
“嗬嗬,我那弟子如今就在搜神界,周國境內,你若殺得了,盡可去殺。”
這一道道恐怖魔音轟殺過來,仿佛是要隔空將其震殺了去。
可陶潛聽了,麵色卻是絲毫未變。
反而是燦爛一笑,再度威脅道:
“祖師們莫惱!”
“先前說殺,不過是玩笑,都是秘魔子,自家師兄弟,非是道爭的話,小子哪裏舍得下狠手。”
聽到這裏,一眾二代祖師麵色絲毫沒有緩和。
正相反,個個更加肅然。
雖說隻是短暫言語交鋒,但祖師們都看出這個從祖地出來的秘魔子是什麽脾性,絕不是個會輕易服軟的,必是藏著壞呢。
果然,下一刻這廝話鋒一轉,又換了一種脅迫方式道:
“好叫眾祖師曉得,小子入搜神界後得了機緣,意外得佛祖親傳聖僧【金蟬子】傳授靈山正法。”
“如今佛魔兼修,道行大漲,還借用靈山方便將萬煉靈神大法修至大成。”
“這等大好機緣小子怎敢獨享,小子準備帶著靈山諸佛下山,將一眾師兄弟都尋著,盡數也都度上靈山,與小子一道兼修佛魔大法……”
他說到這裏時,也順勢將自己與金蟬子的接觸畫麵上傳。
看著這些,便是虛魚子祖師都不知該如何替他圓了。
作死,也無有這等作死之法。
這一番脅迫,比先前揚言說要將所有搜神界內的秘魔子都宰了還要嚴重。
何為打臉?
不,這已不能說是打臉,而是實實在在的抽臉。
這裏一眾秘魔宗二代祖師,哪一個不是在大淵中有著赫赫聲名的存在。
陶潛若真的將祂們麾下“得意弟子”全部誘拐上了靈山,這仇怨就結大了。
隻凝滯刹那,隨後陶潛魂魄真靈之中便遭各種魔音轟殺,隻差被絞碎成漿糊一般。
過程中,至少有數位二代祖師毫不客氣出手,欲隔空宰了陶潛再說。
但很快的,祂們便都發覺,無用。
哪怕是諸如【大諸天無相交感殺生秘咒】這般偏門隱蔽的神通,也都失效了。
緣由?
無他,演天之威罷了。
若是在別的世界,或是大淵之中,陶潛早已殞命八百回。
可在如今的搜神界,完全融入天道的演天蟲,足可勾連天道本源,將這些“隔界神通”盡數攔截,除非你的法力道行足以和整個搜神界對抗,否則絕無可能在這個時候殺了陶潛。
於是乎,驚咦聲接連響起。
雖不知演天蟲存在,但以祖師們的手段自是能感知出個大概來。
白虛之海,頓時沉寂下來。
一眾二代祖師,無比罕見的在一個祖地魔子身上感受到了憋悶。
雖都是長輩,宗門祖師,但與這魔子又無絲毫香火情,連訓誡都做不到。
偏生眾祖師都不敢篤定這頑劣魔子,是否真能做出“誘拐這一輩所有秘魔子入靈山”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在別的宗門,此事絕計成不了。
但秘魔宗本就是個奇葩宗門,若真有成的希望,莫說是這無恥祖地魔子,就是長恨魔子、五濁魔子等等看似正經的秘魔子,也會試上一試。
真要是成了,祂們一眾老家夥的顏麵,自是要丟個一幹二淨。
祂們甚至能預想出來,諸天佛教那一大堆菩薩佛陀,舍利子都要笑出來,見得苗頭必會瘋狂促成。
……
詭異氣氛,僵了足足半炷香。
忽而,伴隨著一道道祖師冷哼,連接盡數中斷,他的秘魔神念被生生驅逐了回來。
見此陶潛反而露出很是燦爛的笑容來,心道:成了。
果然,下一刻就有虛魚子祖師的傳音響起:
“你小子果真頑劣,竟敢仗著【演天蟲】的異力,脅迫一眾秘魔祖師。”
“這一遭算你得逞,祂們應下了,皆以施法盯死元陽界,一旦那位執掌【先天陽精】的魔神有了異動,眾祖師便會聯袂施法將其拖住,必不會壞了你的好事。”
“不過你肆意妄為搏得這般大的好處,代價也不會小,百年期至,你若沒能奪得秘魔宗主之位,非但性命不保,連魂魄真靈也要遭殃。”
“小子省得,多謝祖師照拂。”
陶魔子回得一句,心頭再無動靜。
但這廝麵上,卻是笑開了花。
成了!
竟真個成了。
他一個無有靠山的祖地魔子,成功脅迫一眾二代祖師們,不收取任何報酬,共同出手,去幫他抵禦【元陽魔神】。
這般成果,令始終在登仙星竅內觀瞧的本尊陶真君也看了個驚。
雖說二者一體,但他懶得施法感知,而是直接開口相詢:
“你這廝雖說慣常膽大,但從不做沒把握之事。”
“這一遭,你如何就篤定那些祖師會受你脅迫,為你護道?”
“以我在靈寶宗的地位,即便拉上許旬師兄一起,也不可能哄得靈寶宗所有二代祖師替我們護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聽得本尊來問。
陶魔子也沒藏著掖著,徑直回道:
“此事看似艱難,實則必可成,一是我施那【天魁星瞳】,已知吉在何處,凶在何方,自然知曉該去求誰;二是有【虛魚子】祖師相幫,可算作內應;三是我有演天蟲相助,本就立於不敗之地;四是在入界之前我便有所猜測,那一眾祖師雖說各自都遣了得意弟子參與宗主遴選,但多數似都偏向於我。”
“這其中,應是有些你我乃至於袁公他們也不知曉的秘辛。”
“如今試了這一試,果是如此。”
“雖不知秘辛為何,但隻要有利於我,用上便是。”
“若你試錯了呢?那些祖師不願從你,你真就打算將這一代所有秘魔子都哄上靈山去當禿驢?”
“本尊你這話好沒意思,你我一體,來問我,不若問你自己。”
登仙星竅,陶真君聽到魔子身的回話,立時撇了撇嘴。
隨後似笑非笑,自顧自嘀咕出一個答案來:
“佛魔雙修也沒什麽不好!”
“本真君修得,他們莫非修不得?”
“同門師兄弟,有福同享嘛。”
說到此處,本尊與魔子身很是默契,同時發出嘿嘿一笑來。
……
做成“脅迫祖師”這等奇葩事後,陶魔子去了心頭大患,再無顧忌,決意一鼓作氣,將百目魔君完全煉化,以求大道。
頃刻坐定桃花總廟,喚出魚籃觀音持瓦站定,源海魔犬隨時備用。
徑運轉【祖神食炁妙術】,心魂沉浸,再一次麵對那鐫滿元陽神紋的光溜溜肉丸子。
陶魔子此時的神態模樣像極一個活不過三章的大反派,獰笑著對百目魔君喊道:
“百目哥哥,弟弟已安排妥當,這就來送你上路。”
“隻望你這一生修行,化作一粒太上魔丹為我所吞後,能助弟弟往那【道化境】再踏出幾步。”
老實說這一番話,在過去的幾日中,百目魔君聽了不下千遍。
他也看出來了,這瘟神性情極為惡劣。
可這一回入耳,其中意味卻與之前那百遍千遍大不同。
百目魔君聽得出來,這一次很真,這個與靈山禿驢勾結的無恥秘魔子,似乎有著極大把握。
首次,他眸中生出濃烈畏懼來,他甚至有種衝動,想卑微求饒,想喊這廝不要靠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