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爹這個人啊,有能力,有頭腦,這樣的人,是特別自信的,他不怕皇子們有野心,就怕皇子們沒能力。

在他看來,將來要做皇帝的人,必須得有頭腦,也得夠心狠手辣才行。

可惜啊,這次太子搞砸了,父皇對他很失望,所以才卸任他,敲打他。

接下來一段時間,太子得卯足了勁表現咯。”

王富貴滿不在意的輕蔑一笑,

“嗬,這個蠢貨。”

“因為自信,所以不怕皇子們造反。”

韓雲沒有笑,轉而說道,

“可太子真的有這麽蠢嗎?明知道皇宮高手無數,明知道皇帝身邊有那個叫影子的二品存在,竟然還隻請了一個三品過來刺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圖個什麽?活的不耐煩了?”

王富貴擺手笑道,

“韓雲,別把每個人都想的太聰明了,在強大的利欲熏心和**下,每個人都會化身為賭徒,鋌而走險賭那一成的勝算。

太子是個表麵精明的蠢貨,我從沒把他當成過我的對手,我真正的對手,是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人啊。”

“你也要奪嫡?”

旁邊一直沉默的柴元忽然開口問道。

王富貴嚇了一大跳,連忙道,

“呀!忘了這裏還有個人了,韓雲,快滅口,他聽到的太多了。”

說完話,王富貴自己便哈哈大笑起來。

柴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接著臉色鐵青,歎息道,

“不管你們皇家的心思是怎麽樣的,但太子弑君弑父,不忠不孝,天理難容,他這樣的人,將來如果是做了皇帝,百姓還有好日子過嗎?”

“盛世之下,無為便是明君了。”

王富貴反駁道,

“百姓是很頑強的,也是有著很強適應能力的,隻要不出個昏君胡亂折騰,國家正常運轉,他們自己的日子就會漸漸好起來。”

韓雲再次反駁道,

“真的嗎?貪官汙吏橫行,土地兼並嚴重,無為之下,隻會有更多的百姓失去土地,流離失所。

不發生天災還好,一旦有了天災,土地掌握著地主官宦和軍隊的手裏,百姓們隻能賣兒鬻女,隻為了活下去。

當他們連活下去都成奢望的時候,便是揭竿而起的時候了。

任何時候,無為都不是對的,皇帝什麽都不管,官員和地主膨脹的貪欲便足以毀了這個國家。”

“韓殿主所言有理。”

王富貴向他豎了個大拇指,接著扭頭看向柴元,

“柴兄,我知道你是個有才能有抱負的好官,從不貪汙受賄,隻想為民請命,造福天下,更是有著一肚子的才學,無從施展。

你還記得大半年前,這家夥還是青羽的時候,咱們也是坐在這個馬車裏,他跟你說了一句什麽話嗎?”

柴元抬頭看了看韓雲,思索片刻後,道,

“韓師那時候說,我想要改革,缺的不是屬下和機會,也不是手腕和能力,而是一個無條件支持我的皇帝。”

韓雲點頭道,

“對,你要改革,就要成為眾矢之的,就是被無數人想要千刀萬剮的罪魁禍首!

現有的體係框架下,勳貴、文官、武將、地主、地方官,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你想要讓百姓過的好,就得讓百姓得到更多的利益,那麽勢必要減少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你動了他們的蛋糕,他們就得跟你拚命。

曆史上有不少人想要改革,但都失敗了,是他們都是皇帝不知道已經沉屙難起了嗎?不知道國家已經千瘡百孔蛀蟲遍地了嗎?

但那些皇帝,都缺少魄力,他們擔心自己被群起而攻之,在那些被損壞了利益的人每日的彈劾指責下,自己就動搖了,自己就對改革者起疑心了。

到最後,那些要改革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聞言,柴元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出現決然之色,

“來日我若成為首輔,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一掃沉屙,清除頑疾,還大川朝堂一個朗朗乾坤。”

“那如果你死了也沒能做到呢?”

王富貴嗤笑一聲,

“想想看,現在的首輔是王安卿,但內閣總共有七個人,你剛剛進入內閣,前麵還有六個人。

哪怕是你柴大人一帆風順,仕途平穩,熬走一個又一個的前輩,那等你當了首輔,你怕是已經六七十歲了吧。

到了那個時候,你柴大人還有現在的雄心壯誌嗎?

再者說了,現在誰人不知道你柴大人跟我走的近啊,誰人不知道你我是好友啊。

你我心裏自然明白,我們隻是私交罷了,政務上沒有結黨營私,沒有共同進退,你我清清白白。

可別人這麽想嗎?在太子眼裏,你怕是早已經被貼上六爺黨的標簽了吧。

等太子上位當了皇帝,你覺得他還可能重用你嗎?到時候你定然會被打壓,被排擠,甚至外派到地方上去,去那雲川蜀川雪川等苦寒之地,遠離京城。

這還是好的結果呢,曆朝曆代,皇子登基後對待政敵,哪個不是抄家滅族?

你柴大人是高手,他抓不住你,你也可以流浪江湖,可你的一腔抱負怎麽辦?”

“而且,太子的為人和能力,你也看到了,他真的是你心中那個明君嗎?他會支持你改革嗎?會頂住一切壓力來支持你嗎?”

聞言,柴元臉色陰沉,不斷的盤算著,太子即位後,他施展胸中抱負的可能性有多大。

答案是,幾乎為零。

忽然,柴元笑了,抬頭看向王富貴,

“說了這麽多,不就是想把我拉到你的陣營裏去罵,拉攏了我,我就能給你帶來很大一部分東林黨的人,你的陣營就能更加壯大了。

道理我都懂,奪嫡嘛,黨爭嘛,站對了隊,榮華富貴,站錯了隊,抄家滅族,真到了皇帝老矣皇子奪位的時候,沒有哪個大臣能夠獨善其身的。

我遲早也會站隊的。

可是,你憑什麽就能認為,你能夠頂得住改革後,無數文官武將,無數勳貴地主的壓力?”

柴元眼神冷肅的看向王富貴。

“我頂不住的。”

王富貴燦爛一笑,抬起手指向韓雲,

“但他能,他一個人往朝堂門口一站,誰敢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