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翊坐在車裏,俊眸帶著無奈看著這些不斷鬧騰還一直不肯讓開的群眾。

突然,一陣刺耳的喇叭響起,本來還圍靠在車旁的群眾們被這喇叭聲嚇了一跳,都紛紛退開了好幾步。

宋辰翊趁此空擋,打開了車門。

一雙修長有力的腿先行著地。宋辰翊手腕使力一拍,將車門關上,噙著淡笑睥睨眾生般地看著眾人。

這些中下層的群眾們何時有見過這般體麵而又好看的人。平時雖然從電視上也看到過那些穿著昂貴的西裝,光亮的皮鞋的男人,但是那些都是靠著裝扮襯出來的。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官高幾級。一身筆挺的西裝襯得他的身材越發欣長,目光淡淡的嘴角卻一直噙著笑,五官英俊不凡,墨黑的頭發在冬天凜冽的風裏也微微淩亂著……

周衛紅從後邊擠了上來,站在宋辰翊的身旁舒了一口氣說道:“市長你可算是來了,你看這個,他們要怎麽辦……”

這麽一大群人圍在政府大門前,一看就是來鬧事的。而這些群眾也不知道是真的糊塗還是假裝愚蠢,居然就這樣大咧咧地鬧到市政府的門口來了。

眾人還沉浸在宋辰翊那如天神般的耀眼氣質中,剛剛一開始的囂張氣勢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降了一大半。隻是,如今是國家有各種新政策都是為了保障他們的利益的,何況他們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

“市長,你們政府還是為人民服務的政府麽?為什麽都不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就是說,這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沒有賠款這個年要怎麽過啊?”

“房子也還沒建好,我們這幾年已經額外開支了不少。建個鐵路至於讓我們這些人都無家可歸麽?”

一陣陣討伐的聲音越說越大聲,本來已經震懾於宋辰翊無聲的威嚴而消弱下去的氣勢又隨著憤憤不平而高漲了起來。見有人率先開始質問,大家也都一起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他們隻是生活在白城郊外的一個小鎮裏,幾年前為了修建京白鐵路而將他們的房子被相關部門全部拆遷了。

說是會給他們建造安置房,說是會給他們賠償,這兩年過去了,房子沒有,錢也沒有。

有好多人家都是新建不久的房子也就那樣被拆了,政府像模像樣地登記了信息,然後呢?就這樣銷聲匿跡了,所有的承諾無聲無息地沉入了大海…。

他們隻是普通收入的工人,想要有房子住,想要有飯吃這有什麽不對麽?

宋辰翊看著他們一張張不似作假的焦急的臉,還藏著不甘心的憤怒,心裏也是一陣難受。

“各位你們聽我說,你們先一起去大廳的休息室裏,我們再一起好好說說這個情況。”

“小周,你先帶他們進去,這站在門口也不是個辦法。”周衛紅聽了頷首應道,“好的市長。”抬起頭又看向那一張張有蒼老也有年輕的臉龐,和氣地笑道:“大家先跟我進來吧,站在外邊天冷也不適合談事情。”

宋辰翊說完,便又坐進車裏,將車開進了政府大門裏。

眾人看著那輛他們也許一輩子也買不起的車就這樣卷風而去。那一刻,竟然沒有人會想上去阻止這個風度翩翩的市長。聽了眼前這位似乎是助理身份的男人的話,他們互相看了看,便沒有異議地跟著周衛紅進了政府大門。

周衛紅頓時心生感歎,他們也隻是一群淳樸老實的人呐。

政府大門前的馬路對麵停了一輛白色的寶馬,剛剛的這一切全數都收進了車子中的人的眼裏。

“書記,他們居然進去了。那一會記者來了,不就撲了個空?”

坐在一旁的人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盯著那一群人逍遙而去的背影,都囑咐過他們說不管怎麽樣都不能進去,就是要站在門口討個說法。哪裏會想到怎麽一聲不吭的,就乖乖地跟著周衛紅進去了,那一會記者們來了還有什麽新聞可看可寫?

唐誌國冷哼一聲。

“還不是你辦事不利,當然是應該事先就讓那些傻逼記者在這裏守株待兔了。等到現在才通知,他們怎麽會趕得過來?”

被唐誌國罵的一臉豬肝色,那人一直點著頭陪笑道:“是是,是我沒考慮周到。隻是沒想到他們三言兩語就被宋辰翊給騙進去了。”

也許剛剛就應該拿些鈔票出來,有錢他們難道還會忘了替他辦事?

唐誌國看著那一群消失不見的人影,靜靜地琢磨著。不過這樣大的動靜已經夠讓宋辰翊頭疼了吧,哼反正他是不會讓這個年輕的市長過個好年的!

這些人都是他派人去煽動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親自來為難宋辰翊。如果能讓記者捕風捉影到關於這個市長能力不好,治市無方的消息,那當然就更好了。

不過今天看來是不太可能了。不過也沒有關係,他有的是辦法慢慢磨掉這個市長!

“走吧。”

低沉厚重的聲音響起,司機一頷首,順從地發動了車子,離開了原地

……

微然跟蔡糖糖下午約好出來一塊看下午場的電影。

兩人剛從黑摸摸的電影院裏出來,接受到不算久違的光明,都不禁相視而笑。

“好久沒來了啊。”

蔡糖糖吃了一把懷中還剩下的爆米花,一臉感歎道。

微然也笑著攏了攏衣領,她確實是好久沒來了。

記得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兩年前,也是像今天這樣的大冬天裏。

她磨了好久蘇子墨才同意陪她過來看電影。她一個人欣喜地買了兩張連坐票,一個人欣喜地捧著兩盒爆米花,一個人站在電影院的門口等他。

隻是等了許久,蘇子墨也還沒有來。她堅持地安慰自己說再等等,不去打電話催煩他。所以當時在看到那抹挺拔的身影遠遠走來時,她的心裏是有多感動都說不出來,至少當時是這樣認為的。

隻是兩個人才剛坐下來不久,電影才放了隻有五分鍾而已,他就有事離開了。

剩下她一個人,抱著兩盒爆米花,占著兩個人的座位,一直出神地坐到片場結束。

如今又站在電影院門口,雖然不是從前的那個地方。但是那時失落而又委屈的感覺,她還是回念的起來。

“想什麽呢?是不是在想如果我是宋市長那該有多好啊~”蔡糖糖一臉揶揄地看著微然失神的臉龐,調笑道。“是不是?是不是?看到電影院裏那些小情侶們,你是不是在羨慕啊哈。”

微然回過來神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不正經!”

誰羨慕了?她才沒有好不好。

留下蔡糖糖在身後狂妄地大笑,“是是是,我不正經我最不正經了,你家男人才是最正經的!”說完,趕快了腳步追了上來。

這一句話讓微然的耳根子都熱了起來,那個男人,也不是個正經的主!

兩個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而蘇子墨也剛從公司裏出來,悍馬飛快地經過兩個女人的身旁,不禁突兀地來了個急刹車。

車輪磨滑地麵傳出來難聽的聲音,讓微然跟蔡糖糖的眉間都微微皺起。

蔡糖糖拉著微然還想繼續前進的腳步,沒想到卻被一動不動的微然給止住了。

這輛車,蔡糖糖不認識,微然又怎麽會不認識。

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周圍,才想到蘇氏就是在這附近。想來,蘇子墨也是剛從蘇氏出來的吧。隻是既然碰上了,她也沒道理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地離開。

車窗緩緩地搖下,映出男人那張冷然卻又不乏俊俏的臉。

蘇子墨從金山那裏出來後就去了公司,一直待到現在才出來,沒想到會這麽湊巧地遇上微然。

女人穿著隨意倒像是個還沒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一頂米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包住了一頭的烏發,隻露出了過長的劉海安分地貼在光潔白皙的額頭上。秀氣的眉毛下就是那雙像清水般晶亮的雙眼,讓整張俏臉都顯得熠熠生輝,任是誰看了都忍不住被迷上。棉服穿在她身上卻不顯一絲臃腫,修身的牛仔褲襯出修長纖細的雙腿,腳上也隻是一雙簡單卻又價格不凡的馬丁靴。

這樣的打扮,跟晚宴上的她是不同的風格,卻又全部都是她。

蘇子墨微眯著眼毫不避諱地看著微然,記憶裏的女孩似乎就是這樣一副清純的模樣,時時刻刻跟在他身後讓他忍不住去寵愛。

他一直都覺得將她看做是自己的妹妹…。

到底是不是隻有妹妹這麽簡單?他不止一次因為她而擾了情緒,這些又都是怎麽回事?

這一刻,蘇子墨的腦裏又混沌了起來。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比晚晴跟餘威豪的事情更讓他琢磨不透…。

蔡糖糖見車子裏的人居然是蘇子墨,毫不猶豫一個側身就轉換了位置。站在微然的右側,將那道投在微然身上專注的目光擋下了。

微然被他看得不自在,這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蘇子墨俊眉皺起,不滿地盯著蔡糖糖,這個打擾到了他的女人。

蔡糖糖見狀,也不甘失落地回瞪了過去。這個男人這樣看著微然是為了什麽?該不會是發現了微然的好,想要回頭跟宋先生搶微然了吧。不過在這一點上,她絕對立場堅定不穩地站在那位腹黑的宋先生的地盤上!

怎麽說,那也是她為微然而看中了的男人,她二話不說自然是支持宋辰翊的。

“你們,這是要去哪裏?”蘇子墨從車裏走出來,輕咳了一聲,透過蔡糖糖偏矮的個頭看著微然問道。

男人挺立地站在車旁,一副溫文而又閑散的口吻。

微然抿著嘴輕輕地笑了一下,迎上蘇子墨的目光說道:“隻是隨便走走,沒想過去哪裏。”

本來事情也就是這樣的,她跟糖糖也隻是隨便走走,逛逛而已。

蘇子墨聽了,微微抬起頭看著路旁已經沒剩下幾片葉子的香樟樹。

“上車吧,我也隻是隨便逛逛。”還是一如從前那般說一不二的語氣,蘇子墨雖然語氣堅定,但是雙眼確實滿含希冀地看著微然,眼中的希望跟請求毫不掩飾。

如果是從前,蘇子墨這樣說的話無疑是讓微然覺得開心的。隻是如今,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如以前那般親密。

最熟悉的陌生人吧。熟悉是以前的,陌生是現在的。

“不用了,我們隻是想走走而已。”微然淡笑著拒絕。看著蘇子墨瞬間沉下了的目光,心裏一顫,拉著蔡糖糖不再去看蘇子墨的臉色,一路繼續朝前走著。

蔡糖糖側過頭看著微然,心裏狠狠地爽快了一番!她還擔心微然會一個心軟答應那個男人的要求,如今看來都是她自己多慮了。也是,有那樣的一個男人罩著,這丫頭的性子倒也是一下子硬了不少。

不過,硬了的好啊,好!

腳步越走越快,似乎是急於甩脫身後那輛緊跟不離的車。

蘇子墨也不知道今天自己這是怎麽了,他隻覺得他不想讓微然離開他的視線,一點也不想。

悍馬乖巧地慢悠悠跟在兩個女人身後,一路上迎來了眾多的目光。有驚奇,有羨慕,也有嫉妒的。

能開得起這款加長版悍馬的男人該是多少女人心中的夢想。而且車子中的男人還有那樣一副冷俊不凡的麵貌,這一切都隻是為了前麵的那個女人?

蔡糖糖一路不斷回頭瞪著那輛車,當然更多的是透過玻璃瞪向那個男人。同樣是粘人的兩個人,為什麽宋辰翊讓她覺得是那麽可愛,而蘇子墨卻是這樣招人煩!

都已經是沒有任何關係了的兩個人,這個男人好好的又來招惹微然做什麽?!

終於,微然微抽著秀眉在十字路口停了下來。與此同時,身後那輛一路緊跟的悍馬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停靠在了路邊。

她為什麽要躲著蘇子墨?她又沒有做錯什麽,她完全可以大膽地直視他,理直氣壯地跟他麵對麵。為什麽要這樣狼狽地被他追著在前麵飛跑?

這樣想著,微然一把抓起蔡糖糖的手。在蔡糖糖就以為她要狂奔的時候,微然拉著她一個回身向車後座走去,開了車門,兩人動作流暢地坐了進去。

蘇子墨的嘴角在微然跟蔡糖糖看不到的地方深深的揚起,眉宇間的快樂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感受到了。

蔡糖糖憋著屈坐在車裏,不滿地看向微然。她為什麽要上來?

隻是微然從坐進車裏就開始沉默,自顧自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忽略了蘇子墨,也一並忽略了蔡糖糖滿臉疑惑的神情。

長時間的沉默讓蘇子墨本來愉快的心情又瞬間沉入了穀底,透過後視鏡看著微然的側臉。

“我們去白大看看吧。”蘇子墨帶著懷念味道的聲音在車內響起,讓微然不禁有些怔愣。

去白大?

蔡糖糖輕輕地哼了一聲不發表看法,這一切的決定就看微然自己了,她隻要陪著她就好。

隻是蘇子墨這個建議又有什麽‘陰謀’?

見她們都沒有任何表示,蘇子墨也就當做她們都默認了。

車子一路開進白大的大門裏,沿著平坦的水泥路停在了地下車庫。

如今適逢寒假,蘇子墨他們一路過來都沒有見到幾個學生。但是,白大做為白城的景區之一,疏疏落落的遊客倒也還是有見著。不過這些人應該也都隻是附近的人家進來散步的吧,畢竟馬上就要除夕了。

少有人還在這關頭出去旅遊的。

(身處三亞的宋清煌跟何潔麗似乎中槍了…。)

微然站在校園大門口看著正前方孔夫子的雕像,雕像的下方還刻著白大的校訓。

“誠毅。”

就隻有這兩個字而已。

想想真的好多年過去了,這個地方自從畢業過後就再也不曾踏入。

微然跟蔡糖糖互相挽著手走在前麵,而蘇子墨則是雙手背後,優雅地跟在她們身後。隻不過她們看的是風景,而他,看的卻是微然窈窕的背影。

印象裏,蘇子墨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個背影很陌生。

那隻是因為每一次,都是他先離開的,而留下微然站在他身後固執地等著他回頭。但是,一切又如鏡花水月,空無一夢。

“微然你看,這個地方不一樣了!”

蔡糖糖難掩欣喜地朝著季微然喊道。

確實不一樣了啊。微然抬眼朝著蔡糖糖說的地方看過去,含笑著點了點頭。

是海外學院小食堂前括寬了一塊大草坪。幾年前,這裏本來是自行車停放場。沒想到剛進來就發現了一處改變,不知道再往裏走,又是什麽樣子了的?

蘇子墨笑著聽她們之間的對話,在徐晚晴那裏得來的鬱悶一掃而空。雖然風大天冷,但是此刻他的心卻是暖著的。

白大的變化還真的很大,以前的舊學樓已經全部變成統一樣式的高大宏偉的建築。外觀貼的全部都是磚紅色的瓦,一整片建築群看過去顯得非常美觀大方。

學校的行政樓也是一式一樣的建築風格,幾十層就這樣高高地矗立在人工湖前,中間還隔著一個大花壇。

人工湖上還有一座複古風的木橋,雖然看著破舊,倒也還是堅固的很。而橋的盡頭連著的就是一座亭子,美麗的雕花,秀美的手繪,它不僅把美麗的湖色點綴的更加嬌豔動人,又為人們提供了一處停留休息領略周圍景色的場所。

這座湖,白大的學生都稱它為‘情人湖’。這個簡單而又美麗的名字,似乎是真的隻是為白大裏的情侶而創。隻因為來這裏的人,不是互相親吻,便是深情相擁。

“小然,我還記得我們在這裏放過花燈。”蘇子墨在看到這座湖的時候,便回想起了六年前的那個秋天。

那是微然剛入大學的第一個中秋節,蘇子墨跟微然自然是回白鷺園裏跟自己的家人過節。隻是白大裏還有個徐晚晴的存在,牽著蘇子墨的心,所以那天晚上他還是趕回學校說要陪著徐晚晴。

那時候的微然,梳著一頭利落的馬尾辮,整張明媚豔麗的臉似乎所有的情緒都是隻為了蘇子墨而流露。他說要回去,她當然也要跟著去。不過隨身帶走的,還有她當天買的兩盞花燈,本來是打算在白鷺園裏的人工湖放的。

那天晚上,就在這個湖邊,就在他們現在站著的這個台階上。微然將花燈大方地送給了徐晚晴,還違心地說了祝福他們的話。親眼看著他們互相點燃了自己手中的花燈,又輕輕的放在了湖麵上。那漂流的花燈,似乎承載了他們美好的未來…。

蘇子墨溫柔的摟著徐晚晴的腰,兩個人是那麽契合地相偎依。她的位置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總是尷尬的。

明明是他跟徐晚晴一起放的花燈,為什麽他會說是跟她的……

微然釋懷地笑了笑,對蘇子墨的話不置可否。

既然花燈沒有放成,無緣,已經是一早就注定了的。

說到白大,最有看頭的還不就是那個楓園麽。

楓樹嚴格說起來是不適合在白城這樣的水土地方生長的,但是也不知道白大是用了什麽方法。幾十年來,楓園裏幾十棵楓樹年年都是那樣的紅。

就像現在他們看到的這樣,似乎是為了這即將迎來的新春而賀喜。

“微然。”蔡糖糖輕輕地推了推似乎在走神的季微然,又跟著喚了一聲。

微然疑惑地轉過頭看著她,“嗯?”似乎是感受不到了身後的氣息,微然轉過頭看向身後,沒看到蘇子墨。

不禁挑起了細眉無聲地詢問著蔡糖糖,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都沒有發現。似乎他的存在感,在她的世界裏越來越低了……

蔡糖糖見狀搖了搖頭,表示她也沒注意。

一個大活人,什麽時候不見的,她們都不知道。

蘇子墨隻是停在剛剛路過的轉彎路口邊上,看著微然慢慢地走入了楓園,那感覺就像是入了畫一般。

踩著楓葉慢慢地走了過去。

“小然。”

蔡糖糖皺著眉頭看著蘇子墨,這個男人今天好生不正常,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了?

微然隻覺得這樣的蘇子墨才是讓她不安的,眼裏帶著她似熟非熟的熾熱。這種眼神,她在很多男人的眼裏看到過,而最後,卻隻甘願沉浸在宋辰翊的目光裏。

如果有一天,蘇子墨對她說‘我愛你’,那她寧願雙耳失聰。

如果有一天,蘇子墨對她說‘回來吧’,那她的腳一定毫不猶豫地踹過去。

不過這些都不是蘇子墨要說的。

“不要跟他在一起。”掠過蔡糖糖詫異憤怒的目光,蘇子墨的眼神直落落都鎖在微然的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但是他就是那樣說了出口。

不喜歡,真的不喜歡,非常不喜歡看到他們在一起時候的樣子。

微然艱難地抬起美眸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剛剛說什麽了?這種話是他能說出來的麽?他有什麽資格?!

時光如流水,歲月靜好,他卻從不是她的。

本來想說‘為什麽’的,一開口卻是有些氣憤地問出了:“憑什麽?”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蘇子墨見她這樣子,又堅定地說道:“不要跟宋辰翊在一起,我不喜歡…。”

“我們…。”

“我們什麽?”微然冷下了一張小臉,一臉陌生地看著蘇子墨。

他以為他說不喜歡那麽她就不會去做了麽?他以為她還是像以前那樣事事都是以他的喜好為主麽?他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自信會覺得自己一輩子就隻能掛在他身上?

蘇子墨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來接下去要說的話。

“你大爺的!你行啊!你憑什麽不讓他們在一起?你算個什麽?你騙的微然跟你訂婚又跟你差點結婚了難道還不夠?你覺得微然難道還愛著你麽?”

“我告訴你,你想吃回頭草,草都不讓你吃了!”

蔡糖糖氣得滿臉通紅,相比於微然的冷靜她可一點都冷靜不下去。這個男人怎麽可以這樣!在傷害了微然之後居然還可以說出這些話來,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個漫長的等待是如何讓人絕望的?!

蘇子墨被蔡糖糖罵的臉色不大好看,想來也許是自己的意思沒表達好。可目光在觸及到微然失望的眼神時,整顆心瞬間冰凍,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不止會跟他在一起,我們以後還會結婚,而且還會有孩子。”

“也許我還不夠愛他,但是這隻是現在而已。”

“蘇子墨,請你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

“我們先走了,再見。”

這是她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完整地喊出了他的整個名字,好像也不是那麽別扭而難叫出口。這個男人,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他是見不得她被人寵著的麽?

蘇子墨隻覺得喉嚨堵得難受,看著微然離開的背影,不自覺地伸出了手。

想擁抱你,回過頭來卻隻抱住了風。

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是想說他可以照顧她的,他們可以試著重新…。開始。可是這樣的話他怎麽說的出口?明明是自己推開她的,明明是他不要她了的,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微然突然變了的臉色以及所說的話都讓蔡糖糖措不及防,自己的驚訝還沒有問出口人就被微然拉走了。微然的個子比她高許多,腳步一加快,蔡糖糖就不得不小跑著跟上她。

風迎麵吹過來,微然覺得吹得眼睛都有些疼了。

夜色漸漸開始有暗下來的趨勢,人們在冬天的街道裏不斷地來回穿梭,一條路似乎怎麽走都走到不到頭。

微然掏出手機想給某個人打電話,那個綠色按鍵卻遲遲按不下去。

她不能總是在難過的時候找他…。

“糖糖,我們去喝酒吧。”

蔡糖糖一路沉默地陪著她,一直擔憂地看著她,畢竟她不知道如今蘇子墨對微然來說是個什麽樣地位的存在。看著她掏出了手機,卻又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裏焦急卻也沒有辦法替她做決定。這個時候,她隻能安靜地陪著微然,什麽都做不了。

冷不防地身邊的女人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蔡糖糖是真的驚到了。

喝酒,這似乎她沒見過微然喝過幾次的酒。

酒吧,那就更別說了,微然估計是從沒去過吧。

看出了微然雙眼裏的脆弱,蔡糖糖狠了狠心點了點頭。

微然難受的時候,她就是老大!

當‘烏托邦’裏走進來了兩位成年女性,而且其中一個還是那麽的貌美如花,整個烏托邦裏的人不禁都將目光落在了微然的身上。

蔡糖糖輕咳了一聲,圓目一瞪,將那些放在微然身上的目光全部都瞪回去了。

‘烏托邦’嚴格來說其實不算個酒吧,它是在白城大學城附近,來這裏光顧的一般也都是些學生,倒更加像是個娛樂場所,供人聊天喝酒喝飲料的地方。

蔡糖糖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將季家的小公主帶去酒吧,之前因為有個季微涵在,如今又加了個宋辰翊,想想那都是件不要命的事情,她才不會做呢!

找老板要了個包廂,又要了一箱普通的啤酒,兩個女人互相瞪著。

“一箱夠麽?”微然對酒這東西不是很熟悉,她隻喝葡萄酒。

蔡糖糖一口水輕噴了出來,“美女,我不覺得你能幹掉這一箱。”雖然說這是普通的啤酒,但是酒量再好的女人也不可能一口氣幹掉一箱的酒。何況是微然,蔡糖糖心中默念道:我真的不是在小看你。

就是不知道這種味道,微然喝不喝得慣?但是,這種酒已經是這家店裏最好的了。

微然水眸一瞪,“誰說我喝不了了?”

包廂裏暖黃的燈光色調,讓周圍的空氣似乎也暖和了不少……

而市政府的休息室裏,宋辰翊一臉鐵青地聽著眾人的反饋。

“事情就是這樣子的,市長大人,我們也隻是希望你能體諒體諒我們。”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們的房子都沒了,租的房子又貴,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從村子裏來市區要整整四個小時,但是我們還是來了。就是希望政府能不要一直敷衍我們,欺騙我們。”

“我們去村長那裏說,去鎮長那裏說都沒有用啊,他們不會管我們的死活的。”

婦女們說的滿臉都是淚水,男人們也是停不住地歎氣。

他們是這個城市裏最底層的群眾,要不是今天看到他們,宋辰翊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城市的頭跟尾居然回相差這麽多。究竟是什麽讓一個城市浮華的背後蓋了這麽一層厚厚的灰土?

看來,早在更早的時候就得把顧樹林除去了。

周衛紅心裏也是一陣驚訝,這些人說的話跟下邊反應上來的大相徑庭。他從小生活在這座城市裏也不敢相信,白城居然還會有那麽一方髒土,被人為虎作倀!

“小周,派車先將大家全部安然送回家去。”宋辰翊站起了身,又從懷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周衛紅,“你現在立刻去銀行提款出來,安頓好這些人。”

雖然貧困的肯定不止這些人,但是眼下他也隻能照顧到多少算多少。

修一條鐵路需要將整個村子都拆了?

這個顧樹林真是好樣的!不過他是死了,但是那些腐蟲還在!

“不能啊,我們不能要錢,我們也不是來要錢的。”一個小夥子聽了宋辰翊的話立刻站了起來,擺著手說道。說完似乎又覺得不對勁,不禁滿臉通紅,他們剛剛就是來要賠償的。

但是雖然他隻是個搬磚的工人,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隨便拿別人的錢,那可是他們萬萬做不來的事情。

其中幾名婦女也都惶恐地搖著頭,今天要不是因為有人的支持他們也沒想過會來市政府找市長,何況還真被他們見到了長得這麽好看又和氣的市長,又怎麽能要錢呢?

宋辰翊握住那個小夥子的手笑著說道:“放心,這些錢是你們應該得的,政府這幾年欠你們的利息都不止這些。”

被握住的那個小夥子暗黑的臉似乎更紅了,這個市長比他大不了幾歲,就像個大哥哥一樣。而且,還不嫌棄他的手髒…。

等周衛紅將他們帶了出去,辦好了宋辰翊交代的事情後回到休息室裏,看到宋辰翊背靠著門站在窗戶邊。

“市長,他們都走了。”

周衛紅站在宋辰翊的身後,輕聲說道。

“嗯。”宋辰翊轉過身來正好看到周衛紅那張糾結的臉,不禁笑道:“是不是覺得很不能想象,到了今天居然還有這種將土地收為己有的事情發生?”

周衛紅尷尬的點了點頭,真沒想到前任市長居然還有這種‘一統江山‘的笑話想法。

“而且,他們很可憐。”照今天這些人的話來看,他們的村子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地方卻占得極廣。也許也是因為這一點,顧樹林才會將主意打到那塊地方吧。

隻是他現在人死了,那塊地方怎麽辦?

宋辰翊點了點頭,“確實可憐。”這世界人跟人的差距真的差太多太多了。

有錢的跟窮人,美麗的跟醜陋。

這世界,所有的事物也從來不缺少兩個極端。

還有一件事是周衛紅想不通的,“這些人為什麽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才過來?而且一般人哪裏會直接來政府求賠償的?”沒有一個投訴電話,也沒有一封投訴信,就這樣突兀地跑過來。

宋辰翊俊臉就像蒙了一層冰霜一下,往日裏的淡笑在這個時候一絲都不存在了。

“也許是被生活逼到了極限,也許…”也許還有很多的原因,都是說不明白的。

不過總之他了解到了許多的真相,也總之,他已經有了對策。

“好了,今天本來是不用上班的,倒是讓你跑了一天。”

宋辰翊拍了拍周衛紅的肩膀,剛想繼續說些什麽,一陣急促的鈴聲便響了起來。

周衛紅低下了眉眼站到一旁,張開了耳朵…偷聽。

“那個什麽的,宋先生,微然喝醉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電話那頭蔡糖糖壓低了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隻是這麽一句話就讓周衛紅感覺身邊的溫度一下子又降了好幾度,似乎比室外還要寒冷。

他從來不知道這位一向淡笑如風的市長大人,什麽時候也變得跟塊冰塊一樣了?而且,電話那頭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雖然他聽不出來說了些什麽。

宋辰翊低沉著聲音說道,“你說什麽?”

蔡糖糖瞅了瞅對麵一杯還沒喝完的女人,繼續說道:“她喝醉酒了!喝醉了!”

“糖糖,你在幹什麽,怎麽不喝了?”

微然美眸半張,一張嫩臉粉紅粉紅地看著蔡糖糖。這姿勢,這神情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蔡糖糖覺得自己如果是個男的,此刻非得撲過去把微然壓在身下不可…

這句話宋辰翊聽到了,張了張口本想讓微然接電話的,但是想到蔡糖糖剛剛說的話,他還是趕快趕過去的好。

“地址。”

蔡糖糖報了一串地址,怕他找不到還特地說了是在大學城的某個大學大門正對麵。見宋辰翊似乎聽懂了,這才安心的將電話掛掉。她還是趕緊將微然的男人叫過來才安全,要不然這到晚上了,她帶著一個喝醉了的女人出門,不太安全。

宋辰翊掛了電話,伸手想去拿外套。

周衛紅便狗腿地將手中的外套遞給了宋辰翊,他跟了市長這麽些日子,對他的行為習慣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市長,你要走了?”

“嗯,還有什麽事?”

周衛紅咧開了嘴笑道:“是夫人在叫你?”請允許他八卦一下下,他好想知道市長夫人的消息,這也是整個辦公廳裏的人都想知道的事兒。

他們這位妖孽般的市長,到底是會娶個天仙般的美女,還是魔鬼般的妖女…。

宋辰翊迅速地穿上了外套,斜睨了他一眼。

“不是夫人,是夫人的朋友。”說完便不再去管周衛紅,徑直大步地走了出門。

留下周衛紅瞪大雙眼,張著嘴巴驚訝不已…。

市長怎麽可以。跟夫人的朋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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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是不是要被吃掉?

哎……猜吧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