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執意

Grantham將菜譜遞回給那服務生,側頭交代牛肉隻要五分熟即可,待身邊一直站著的人走開,雲溪摸著手邊的餐具,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意外的表情,“你認識CHRISTINA的母親?”竟然能在他口中聽到“鼎鼎有名”這個詞?難道是她實在太孤陋寡聞?當初調查喬老的時候,確實隻查得出CHRISTINA是他的私生女,至於她的母親是誰,反倒眾說紛紜,沒有一個定論。

Grantham皺了皺眉,覺得今天這個話題涉及太多年前的舊事,就像是時隔多年後再去翻童年的相簿,一時間,有些東西就這麽壓在胸口,一言難盡。停頓了幾秒,他似乎在思考如何開口。

雲溪倒並不是很急,他既然肯開口,自然會把事情的始末說不出來。

“我應該和你說過,我和水牧蓮是同母異父的兄妹,當年,我的母親在遇上我父親之前,有一段時間一直過得十分拮據。”年代久遠,又是多年前聽別人轉述的故事,他說起這段前塵往事的時候,幾乎有些陌生和置身事外。

“我的外公是位銀行家,祖籍上海,舉家遷移時因為傷寒不治生亡,家族一落千丈,母親不得不出外謀生。因為一般工作都不願意接受女人,所以輾轉托人幫忙成了一名私學先生。”說是‘先生’,不過是上門到那些港商家裏幫著帶小孩,其實與保姆並無二異。從一位千金小姐一下子落寞成半個傭人,不管如何,雖然是解決了生存問題,卻也因此被平日的那群閨中密友十分不屑。

那個時候,香港的秩序雖然比大陸好些,但總歸也沒好到哪裏去。總有些見色起意、心懷叵測的人一直堵在門口,三番兩次找機會占便宜。

“我母親認得一位先生,年過半百,十分慈祥,家中隻有一位獨女,頗為寵愛。母親教那位女孩國學、繪畫,相處久了,便漸漸有些情誼。又一次外出,有人故意上前調戲,嚇到了母親的那位學生,被她父親使了方法讓警察捉進監獄。未免夜長夢多,幹脆幫我母親聯絡了教會學校,舉薦她當美術老師。後來,母親在教會的庇護下,才漸漸生活穩定下來。”算算時間,那麽多年前,不管是大陸還是香港都算不得穩定,動蕩不安的局勢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女子能自食其力完全是頂幸運也是頂自豪的一件事。更何況,當初他的母親作為從上海移居到香港那一批名門閨秀中最有知識的一位,向來是頗受人矚目的。從雲端跌落到穀底,又遇貴人,逢凶化吉。她母親常說,她一輩子要感激兩個人,因為他們,她的命運完全被改寫。

在香港教書三年後,遇上他的父親,後移居歐洲,又隨了夫姓,所以知道當初這事的人漸漸少了。

雲溪聽到一半,自他露出那種複雜的表情時,便知這位幫助他母親進入教會的學生,怕就是他口中的CHRISTINA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