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張博對著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的凮崢笑得一臉慈眉善目,那模樣若是口裏再念一句“那無阿彌陀佛”,估計立刻能被化為佛祖去。

凮崢望了一眼《厚黑學》,抬著眼簾,視若無睹:“老師,您看,這麽久不見,一見麵就這麽激動,這不好,很不好。”說完,一副恭敬弟子架勢全開的模式,從桌邊拎來一把椅子,請張博坐下:“好歹師妹也在場,您總得給我留點麵子吧。再怎麽說,我也是遵從師命回來幫忙的不是?”

雲溪看著他架著那副儒雅自如的氣質,無限量地往下刷下限的模樣,直覺的剛剛在機場初見時的古雅詩意就像是幻覺一樣,瞬間蒸發。若是常人看到,肯定會大跌眼鏡,雲溪卻不得不承認,雖然臉上嬉皮笑臉,這人卻對分寸的把握毫厘不差,讓人分外驚心。

張博的腿腳關節不好,但凡陰雨天,都會渾身酸疼。凮崢從進門後,就一直不動聲色地瞥過幾次關節處,不管老頭怎麽拿他開涮,一律好聲好氣地受著。

她翻著手裏的那本《厚黑學》,明顯已經被擱在書架上許多年,裏麵的字跡如草書,心隨意動,瀟灑豪放,倒是封麵上的那兩個大字“凮崢”端莊古韻,有種傳承的氣韻沉澱其中。

張博自不是真的與凮崢置氣,隻是恨這小子常年在外,十年竟沒回國一回,難得抓到一次,哪有讓他這麽簡單逃過的道理。

他朝雲溪揮了揮手,招她到身邊,指著身邊的凮崢道:“你們在機場就見過了,我也不廢話介紹了。他是你最小的師兄,當年一畢業就投奔美國去了,現在看來也算是混出點名堂,有什麽事情,你要是不方便對我說,就讓他幫你。到底是我的徒弟,別受了委屈,自己往肚子裏咽。”

雲溪知道,自從章寒的事情之後,張博對她總是有種愧疚的心理。說到底,當初詹溫藍背叛她,冷家陷於困境的時候,他隻能在一邊看著,毫無插手的餘地,真的讓他傷了心。

老頭為人霸道,對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向來護短的很。章寒利用是他親戚的關係故意接近她,他是長輩,不能真的拿章寒開刀,但是換成了別人,卻完全不用顧忌。

“喬老的根基深,家族勢力常人難及,我知道你早就準備動他,但有一句話,你還是要記得。”張博拍了拍雲溪的手腕,輕聲道。

雲溪點頭,“您說。”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已被歲月侵蝕多年的雙眸淡淡眯起,皺起的痕跡帶著透骨的老辣與深沉,光陰暈在他的臉上,如常年矗立在沙漠上的石像,恒久而無情。

雲溪手心一翻開,靜靜地在他背後撫了撫。紅唇微啟,眉梢輕挑,美人刹那如花般絢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