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董事長一個大男人，就這麽跪著，拉著薑念的手聲淚俱下：“我對不住的人太多太多，追悔莫及啊，我要是教育好自己的兒子，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悲劇發生。”
“我噩夢連連，我真的後悔啊，我真的錯了，我太太縱容孩子，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居然害了他。”
他隻當兒子不爭氣，這也沒什麽，畢竟他賺下這麽多的家底，多少給兒子的。
可卻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薑念對於這些話，其實並沒有多走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哪怕是真的覺得後悔，痛心疾首，那也晚了。
慘劇已經發生，許多人的人生，也被他們毀掉。
如果道歉和後悔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和法律做什麽。
薑念：“您站起來，我們有什麽話，慢慢說，可以嗎？”
武董事長跪在地上，情緒激動：“我做錯了事，我的兒子做錯了事，我是罪人，不配站住啊。”
薑念幹脆叫安律師進來一下，把武董事長強拉著站起來：“如果您控製不住情緒，就先回去吧。”
武董事長深吸了一口氣：“對不住，我有些激動了。”
情緒激動？
薑念想到了武太太。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武太太的情緒比這還要激動的多，死死的掐著她的手，那個時候，她把對方當做受害者家屬，代入一個普通母親的心情。
是啊，你們也會難過。
別人就沒有家人嗎？
武董事長平複了一下心情：“薑律師，作為一個父親，我很難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知道他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是，他就算是有千錯萬錯，也是我的孩子，我們可以聊聊嗎？我求求你，放他一馬，能讓他安心閉眼。”
薑念聽到這話，心下更清楚了，要不是逼不得已，武董事長哪裏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如果她不是薑念呢？
她如果隻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律師，恐怕早就被他們解決掉了。
“您和我說這些，毫無意義，你要是真的覺得有愧，該彌補的是那些受害人，而不是對我說對不起，你並沒有對不起我。”
武董事長有氣無力。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給氣到暈過去：“你說的沒錯，我們家對不起的人太多了，我會用我的下半生，替我兒子贖罪的，我一定會好好彌補。”
“薑律師，我對天發誓，我會好好彌補，求你高抬貴手，給我兒子一個死後安寧，你不要插手了，讓這件事情，就這麽了了吧。”
薑念冷笑著，站在武董事長麵前，雙臂環胸：“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我是一個律師。”
武董事長使了一個眼神，身邊的律師立馬拿出一張卡，以及一份協議書：“按照年紀，我應該可以當你叔叔，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親侄女，薑律師，這些股份，財產，錢，車子，但是你的。”
“一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一定站在你這邊。”
薑念愈發覺得可笑至極，合著這手段還挺多的呀：“我不需要什麽叔叔，也不必武董事長拿我當什麽所謂的侄女，我想你大概需要到醫院去檢查檢查。”
先是苦肉計，現在這算什麽，賄賂嗎？
為了捏住她的嘴，拿出這麽多的東西來。
武董事長咬咬牙，扶著沙發，撲通一聲，又一次跪下：“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很愚蠢，我是一個父親，就算是有一線生機，我也要想盡辦法去做。”
“你可以看一看這個協議，或者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但凡是我能辦到的，竭盡全力。”
武董事長也不全是做戲，他也真的有後悔。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難免嬌慣一點。
如果沒有他和妻子的嬌慣，兒子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最後慘死呢。
這一次，薑念連客氣都懶得和他客氣，更不要提去扶他。
既然願意跪，那就好好跪著吧。
就當是懺悔了。
“我可以很負責任的你，我不可能半途而廢，作為一個律師，我一定會為我的當事人追究到底。”
“你們的身上背負著多少，恐怕連你自己，都不記得吧，需要我叫人進來送送您嗎？”
武董事長沉默了許久，被身邊的兩個律師扶起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薑念笑顰如畫：“你如果知道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就不會走到今天了。”
你們，可是把人逼到絕境，甚至以此為樂的人。
武董事長把協議書留下，自己離開。
看著背影，好像都變的有些彎腰駝背。
薑念拿起桌子上協議書，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撕碎掉扔到垃圾桶裏去。
薑念想到武董事長最後的那句話，給池亦舟打電話說了一聲：“你注意點，我擔心人逼到一定的地步，會走極端。”
池亦舟臉上的笑，看上去多少有點不值錢的感覺：“我就知道念念是關心我的，放心，他還沒那麽大的本事。”
武家攤上的是大事，極起的是多數人的怨念。
牆倒眾人推。
薑念忽略掉他頗有幾分吊兒郎當的語氣：“你心裏有數就好。”
掛了電話，池亦舟笑容收斂好：“夫人身邊的人，警惕性搞點。”
蘇沛應著：“自然，我再多安排幾個人跟著夫人。”
夫人身邊的安全問題，他們一直都很上心。
一個月之後，這個案子宣告結束。
陳鳶雖然事出有因，很淒慘，但是她殺人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這一點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
牢獄之災，不可避免。
涉及武家的其他案子也在處理著，有安律師他們就足夠了。
在離開之前，薑念最好去見了陳鳶一次，給她帶了一份小蛋糕：“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甜甜的味道，總能叫人有盼望。”
陳鳶眼中含淚，看著薑念，滿是感激。
不再是之前那種，黯淡無光，心如死灰的模樣。
兩個人就這麽對坐了一會，陳鳶有千千萬萬的話，都化為一句：“薑姐姐，謝謝你。”
我無能，我隻能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
而你，顛覆了這一切。
薑念：“我等你出來，看看以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