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萼剛才在一旁聽嶽陵請彩荷去後宅的話,初時也是震驚異常。隻是,隨即卻是為自家小姐大喜。她隨侍彩荷身旁,自是明白彩荷的心思。眼見今日這幸福突兀的來臨,她甚至要比自家小姐都要更激動三分。
但沒成想,不過幾句話功夫,形勢卻急轉直下。眼睜睜一份好姻緣,便要成為空幻。待察覺身邊小姐身子震顫,軟軟的似要站不住了,心中不忿,忍不住便出口報不平起來。
彩荷心中難過,卻也就此清醒過來,急忙暗暗用力握住蓮萼,阻止她再說下去。
蓮萼被小姐攔阻,隻得悻悻打住。向著滿頭霧水的嶽陵恨恨瞪了一眼,鼓起腮幫子,將頭轉向一邊。
嶽大官人這個冤啊,站在那兒愣怔了好一會兒,搞不明白到底什麽狀況。不過,這為什麽憑空挨上一頓數落不清楚,清楚的卻是,這主仆倆對於去後宅一事,並不是如自己所想那般不願,反倒是不讓去好像引起了對方的不滿。
眼見兩人一個低頭不語,一個一臉忿忿,他抬手搔搔頭,想了想,無奈道:“我說,這個,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那啥,其實我沒別的意思。要不,咱們還是去後麵好不?”
彩荷心中一顫,猛然抬起頭來,明眸中閃出希冀的光芒。旁邊蓮萼轉嗔為喜,點頭道:“好啊好啊,這才是嘛。小姐,走啦。”說著,半扯半推著她往前走來。
彩荷脹紅了臉,心中大羞,暗罵小妮子毫無矜持。腳下卻是不由自主的緊緊跟上,一時間心如鹿撞,腦袋裏也是暈暈乎乎的。
嶽大官人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人,又見莫名其妙的雨過天晴,目瞪口呆一會兒,終是捉摸不透。隻得聳聳肩,對走過來的兒女伸手一邀,便在前領著,直往後麵而來。
待到了玉硯門前,卻見玉硯與蝶兒早早迎候在那兒。見了三人過來,先是對著嶽陵溫柔一笑,又將目光看向彩荷,柔聲道:“彩荷妹妹,好久不見,今日見了你,我實是開心的很。”
彩荷正自暈乎乎的,猛然聽一個女聲喚自己名字,不由吃了一驚。急抬頭看去,卻見門前站著兩個女子。一個滿臉微笑,另一個卻是忿忿而對,正是那昔日姐妹,玉硯主仆兩個。
望著玉硯那張美絕人寰的嬌靨,心頭忽然一陣恍惚。她怎麽在這裏?啊,是了是了,那日曾聽聞劉先生說過的,她的容貌已然恢複,還是嶽公子給她治好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了。哎呀,她在這裏,剛才公子又說後宅有他的女眷,莫非…..莫非……
想到這兒,彩荷怔怔的站在那兒,麵上神色變幻不停。一時間,心情複雜至極,竟忘了回話。
蝶兒在旁見了,小嘴兒一瞥,忍不住氣鼓鼓的低哼道:“得了花魁便這般大架子嗎?若要我家小姐在,又哪有……”才說到這兒,猛覺玉硯嗔怪的眼光看來,連忙收住,將頭扭過一邊。
彩荷終也是回過神來,定了定神兒,心中暗歎一聲,麵上卻做出笑容,斂衽拜道:“啊,竟是玉硯姐姐,真真好久不見呢。當日自姐姐離開,小妹也是想念的緊。今見姐姐容光煥發,更勝往昔,真可喜可賀。小妹遲來拜見,還望姐姐大度,多多寬納則個。”
玉硯瞄了一旁的嶽陵一眼,微笑道:“妹妹那裏話來,都是自家人,哪有許多講究。你我仍是往昔一樣,還是好姐妹。”
彩荷眸子一亮,臉上明顯放鬆下來。又再微微躬身施禮,這才隨著玉硯往房中去坐。
這兩個女子再次見麵,一碰上便是暗打機鋒。彩荷一番話中,除了那恭喜她容貌得複,最後那句,卻是隱有試探之意,看玉硯肯不肯容納自己。說是遲來,又用了拜見而不是見禮,便有自承為小的意思。
而玉硯先看了嶽陵,又再說出自家人,都是好姐妹,那便是告訴她寬心,自己不會為難她。隻是話中那句還想以前一樣,卻是大有學問了。
要知之前,在江陵一地,若提起花魁,說的便唯有玉硯一個。直到她玉容遭毀,退出怡情樓後,彩荷才顯露出來。若從這個方麵說,自然是玉硯為大,彩荷為小了。
兩人之前同在一處,操持的也是同一個行業。那麽,玉硯這個跟以前一樣的含義,便不言而喻了。此時說出這話,既是接受了彩荷的意思,也存了敲打的心思。
彩荷顯然是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才有如釋重負的神色。
兩女都是聰慧精明的,這言來語去的彎彎繞兒,嶽大官人卻是全沒察覺。眼瞅著兩方相見甚歡,也是心中鬆了口氣兒,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