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讓嶽陵起疑的,卻並單單是這離開的三人。畢竟這三人都是最底層的夥計,也從未直接與沈萬山發生什麽交集。

引起嶽陵注意的是另一個人,賬房羅玉林。據說這位羅帳房,還是縣丞羅懷水的遠親,當年也是走了羅懷水的門子,安排在沈萬山這邊。

這羅玉林算是個不第秀才,幾番州考都名落孫山。心灰意懶之下,便往江陵這投了本族侄兒羅懷水。原本是想瞅瞅縣衙裏有沒什麽門路,官做不成,便撈個吏做做也是好的。

但羅懷水雖說與知縣曾維關係密切,這縣衙之地終是不大,各個職位都是安排的滿滿的,隻嫌多不嫌少,根本沒法安插。無奈,便隻能往外找地兒了。

及待瞅上沈萬山這裏,沈萬山一來不好推脫,二來眼見這羅玉林好歹是個讀書人,精於數算之術。再加上初次到了這江陵繁華之地,倒顯得局促本分,便也就留了他,讓他隨著原本的老賬房一起,好歹幫著長長眼色。

待到沈家出了事兒後,這位羅帳房卻也被林家羅致了去,負責的便是林家麾下的四海米行。

這四海米行原來就是小米店,但在沈家倒了後,林豐忽然加大了對米店的投入擴張,不幾天便將米店擴成了米行。那掌櫃的,便是這位羅帳房。

沈家兩個人物,都去了林家,一個掌了第一酒樓,另一個又掌了新拓的米行,這其中,難道僅僅是個巧合?

那韓遠且不去說,這羅帳房是羅懷水的親戚,羅懷水又是知縣曾維的親信。林豐的妹妹是曾維的妾室,而今,這羅帳房也到了林豐麾下的產業成了掌櫃…..

既然現在能做掌櫃,以林、曾兩家的關係,曾維與羅懷水的關係,那當初,為什麽不直接安排羅玉林,進林豐的產業?

至於說米行是剛剛擴張的,但林豐號稱江陵首富,下轄產業何其之大,真要安排,又怎麽會找不到位置?

對於這次糧船幫的案子,曾維那邊明顯是采取消極的態度,能拖就拖,能躲就躲。於七莫名其妙的死在縣衙,卻不肯明告。那賊鬧的也古怪,就巧到了那種程度?

縣衙鬧賊是巧合,韓遠出掌四海樓是巧合,四海米行忽然擴張是巧合,羅玉林也進入了林家產業還是巧合。這巧合,是不是也是在太多了?

韓遠、羅玉林、羅懷水、林豐、曾維,這幾個人,隱隱間連成了一條線,在整個事件的前後,都有著莫名的蹊蹺。嶽陵皺眉細細想著,心中假設著某種可能,嘴角慢慢浮起一絲冷笑。

“韓大哥,你明日便將糧船幫這邊的攤子搞定,然後除了去追蹤那離城的三人外,多派人手,給我看住那羅玉林和韓遠兩人。哦,對了,再去找些懂建築蓋房的人,以備聽用。”嶽陵定下方向,向韓鐵安排道。

韓鐵應了,又遲疑道:“這些好說,可七弟那邊怎麽辦?難道就這麽算了?可憐如今連他的屍首都不曾討回。”

嶽陵冷笑道:“算了?如果咱們這邊沒了聲息,那才叫人奇怪呢。明日起,便安排人輪番去討要。如今天氣炎熱,便算用冰凍著,屍首也放不了太久。我想縣衙那邊,也該有個發置了。不用做別的,隻消先討回七哥的屍首,其他事兒一概不問。”

韓鐵急道:“難道七弟便白白死了?”

嶽陵歎道:“韓大哥,七哥之事和沈公的事兒是一而二,二而一。如今縣衙那邊畢竟是官府,咱們又沒什麽證據,跟他們鬧又有什麽益處?鬧的大了,豈不白費了解散糧船幫的心思,憑空給上麵對付咱們的借口。如今且甩開這個層麵,任他幾路來,我隻一路去,將做事的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待到沈公複起,咱們手中也有了力量,急的便隻能是他們。急便容易出錯,容易露出馬腳,咱們才好動手。”

韓鐵沉默半響,終是長長歎口氣,悶悶的點頭應了。

嶽陵又轉頭看向普濟,笑道:“和尚,回頭便要借用你的強項了,你來活了。”

普濟翻了翻白眼,哼道:“又要灑家作甚?像上回那種事兒,你便提也休提!”

嶽陵大笑,搖頭道:“想的你美,逛園子也輪不到你了。這次要你做的,真是你的強項。你知道,你的口才和無中生有的本事,我一直是很看好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