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習過武藝不錯,但後世之人,又有幾個沒有武術情結?正所謂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在那種信息爆炸的年代,不但國術通過各類影像展示出來,便是世界上各類技擊技巧,也都有所演繹。隻不過,在後世中,這些發布出來的,競技、表演才是重點,並非真正的殺敵、傷敵之技。
而在此刻這性命攸關的關頭,嶽大官人無意識中,便從記憶裏,臨摹出最適宜的動作施展出來。這個動作,便是後世稱為柔術的一種。
要知這柔術一道,中心理念便是以弱抵強。靠的就是化、纏二字。在此基礎上,以杠杆的原理,集中力量,對人體的關節、脆弱節點進行打擊製勝。
嶽陵屬於外行,如何有效打擊自是不知所雲,但對於外在表現的纏之一字,卻是學了個十足十。饒是如此,這種技法忽而出現在千年之前,又怎不讓如姬罕答之勇,也是鬱悶的要吐血呢?
由此,這眼下的蒼山禿嶺中,看著場子裏扭成麻花一般的兩人,敵我雙方數百人,不由盡皆目瞪口呆。
兩個男人的武鬥大夥兒見的多了,但是武鬥中竟然肢體糾纏至如此地步,實在是有些超出眾人的認知。
話說戰場上,也不是沒有為了殺敵扭成一團的,甚至連牙齒都用上撕咬的。但那種場麵卻因著滿目皆是,又混雜太多血腥,給人的隻能是震撼。而且,那種場合下,怕也沒人有心思去看旁人如何。
但如今這一幕,數百人卻是真真的圍觀著。如此兩個男人糾結成這般親密狀態,一個怒吼連連,一個氣喘籲籲的,嗯,也算是開了一回眼界了。
陸蕪菁等人這邊固然是滿麵古怪,尷尬不已,對麵眾戎族中人,也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們何曾會想到,如神祗一樣的大王,竟爾會有這麽一日,被人摁在塵埃,空自怒吼,而無半分能為?戎人們懵然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場中,沒人發現,就在隔著不遠的一處山丘後,還有幾個人也是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大哥,這…..這……”趴臥的數人中,一個麵孔黝黑的漢子首先反應過來,眼望著場中的情景,咽了口唾沫,向一旁一個麵目堅毅的漢子呐呐的道。
那漢子目光冷厲,卻是頭也不曾轉一下。兩眼中光芒閃爍一會兒,忽然劃過一道狠戾,低聲道:“讓金雕過來,用弓箭射!”
“啊?!”聽到領頭這人的吩咐,那漢子不由一愣,隨即麵色微變道:“大哥,這二人此時纏在一處,離得又遠…….,怕是……怕是金雕,也…..也射不準正主兒的。”
那大哥冷冷一笑,哼道:“誰說一定要射正主兒的?兩人中,便射中任何一個便成。若有幸射死那姓嶽的,咱們這趟活兒便也算了結了。若是那廝命大,射死的是那蠻子頭領,嘿嘿,圍著的這些蠻子,又豈肯放過他們?所以,不管是哪個死,這事兒都算成了。去吧!”
那漢子恍悟,麵上露出佩服的神色,低聲應諾,隨即縮身向後招了招手,躲在後麵的幾人中,一個身背一張大弓的人,便迅即爬了過來。
“有把握嗎?”兩眼仍然盯著遠處的場中,那個大哥頭也未回,低聲問道。
金雕眯著眼睛,微微目測了下距離,微一遲疑,隨即傲然點頭,悶聲道:“我射的中!”
大哥回過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麵上露出欣慰之色,探手拍拍他肩膀,點點頭。
金雕得了鼓勵,不再多言。伸手將背上大弓取下,又從箭壺中選出三支長箭。一支搭上弓弦,另兩支,卻以彎曲的三指捏住。那箭,卻是箭壺中最長的三支。
微微吸口氣,這才將箭搭上。便在箭搭上的一瞬,他整個人的氣質忽的一變,竟爾有一種淵渟嶽峙的氣勢。
弓弦一分分的張開,直到將將滿月,這才停住。可見這一箭,他竟爾是用了全力。
此地離著場中,大約近三百步的距離,這種距離,能以平射而取人性命,其人神射,端的不負金雕之名了。
箭簇在稀薄的日光下閃著淒冷的光華,如同死神的目光。金雕氣息愈發平穩,兩手環抱,如托旭日。
下一刻,便在眼中驀地爆出光華之際,弓身前的空氣,忽而生出一絲肉眼可見的漣漪,幽光一閃而逝。
幻影過後,“咻”的銳嘯之聲,方才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