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才想起,剛才那轟天霹靂般的一擊,便是發自眼前這個不起眼的男人。而這男人現在的目光,他相信,隻要自己一句話說不好,絕對會將那可怕的一擊,再次引到自己身上。
嶽陵就那麽靜靜的站著,淡淡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冬日傍晚的高原,氣溫已然降至了零點。但磨立索朗此刻,卻是一頭大汗,甚至連脊背上,都似能感到一陣熱一陣寒的水汽滑下,針肌砭骨。
“啊!”
“哎喲!小心!”
“抓….啊,他跑了!”
恍惚間,似乎是過了一萬年,又似乎隻是一瞬間,就在磨立索朗感覺自己神經都快要崩斷了的時候,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大亂。
這陣亂聲對於磨立索朗來說,簡直不啻於天籟福音。因為正是這陣亂聲,才讓對麵那個男人的神色一怔,目光隨之移開。
磨立索朗呼呼喘著,趁機轉頭避開,卻掩飾般的怒喝道:“喊什麽?什麽跑了?啊!你們這幫廢物!連個綁好受傷的賊都看不住?要你們何用?”
在初時的假模假樣後,當仔細看明白狀況後,磨立索朗真的憤怒了。
那個剛剛被暴揍一頓,捆的跟粽子般的家夥,那個今天,居然勾搭了自己離宮內最美的一個女奴,和其堂而皇之在自己宮內一通歡好後,大搖大擺走出來,又戲弄了自己一通的家夥,這會兒,居然逃跑了。
瞅著地上仍保持著一圈一圈樣子的繩子,再看看那暮色中,在遠處屋脊上,如同大鵬起落一般,轉瞬不見的身影,磨立索朗隻覺得心中似乎有團氣要爆了開來一般。
“廢物!廢物!都愣著幹什麽,追!給我追啊!去,去報知讚普,通緝全城,不通緝各部落,給我將那個混蛋抓回來,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他暴跳如雷的吼著,這一刻,也不知究竟是真的因為那**賊跑了才這般怒,還是因為身後那個如魔如神的男人,給他的那種壓力所致。
眾惡奴轟然應著,分成兩部分人,一窩蜂般鼓噪而去。
天空徹底暗淡下來,遠處半山上,各處覺康的酥油長明燈,在暗色中映成一片點點微亮,如星子一般,棋布縱橫。
喧囂,在這一刻,忽然轉為靜寂。夜空散著純粹到極致的黑色,如緞如錦。有晚課的誦唱聲傳來,梵音幽香浮動,高原的夜,便這樣驀然而至,如佛輕頌。
“這小王八蛋,嚇不出他屎來。”
如此雅致的空靈下,忽然驚爆出這麽一句,登時將那份靜謐的意境打的粉碎。
陸蕪菁不由的一陣氣餒,狠狠的白了那廝一眼,隨即卻又微不可聞的輕聲一歎。
她如何不知道,這個男人如此做作,全是為了逗自己開心。以他往日的傲氣,何須跟那個狗屁的世子耍威風?
隻是,他便越是這般對自己好,越是這樣如護至寶的回護著自己,自己心中便越是難受。
傻瓜,便不說身份問題,便我放下一切,可你哪知,還是有個巨大的鴻溝橫亙在我們之間。我愛你,勝過我自己的生命,我又怎能因此而傷害你?那麽,一切的罪孽,便由我承擔吧。
她低低的在心中念著,猛然回身,將眼角抑製不住的一滴晶瑩甩落,在暗色中,仿若揮出的一線慧劍,將一顆心撚成碎片。
“回吧。”她低低的說道,然後,當先轉身而去。
嶽大官人慚慚的摸摸鼻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種無力感。他首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為什麽後世隻以遊戲之心,就能讓無數嬌娃如蜜引蜂蝶般,義無反顧的撲來。而偏偏在這一世,真心去愛,卻總是讓人如隔迷霧,似近實遠,難以捉摸?
月牙子嵌在墨蘭的夜空,亮的如透銀珠射,照落一地殘影。
“媽的,這混蛋感情!這混蛋西藏!還有這混蛋月亮!一切都是混蛋!”
他恨恨的低聲罵道,將一切歸為混蛋發泄著。卻發覺,臨到最後,留給自己的,也不過就是一個時髦的詞匯:蛋疼!
看著前麵已走的遠了的身影,眼神卻在複雜中,又再回複成溫柔。於是,長歎一聲,低聲罵道:“尼瑪的,哥戀愛了!這他媽的蛋疼的戀愛啊。”
罵聲中,晃晃頭,將煩惱拋開,腳下加快趕了上去。待到走近,兩手搓了搓臉,正要換個笑臉上前,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一把將他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