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說,郎達磨立立時便反應過來,重新端正了麵孔,連連點頭不已,滿臉的忿然之色。

嶽陵一顆心終是落了下來,這才覺得後背陣陣發涼,竟是出了一脊梁的汗。

眼前這個老頭,端的是隻老狐狸,便隻片刻間,就明白了其中關竅。不惟如此,又順勢將疑問拋了回來,簡直就是滴水不露啊。老政客的手段,圓滑老辣,果然不同凡響。

“大論老大人又怕什麽?我這兒才叫怕呢。唉,這好好的,不過是想到處走走,找點發財的路子,哪知道險險沒丟了性命,真不知道值不值的。小子現在考慮,是不是趕緊逃回家裏躲著才好。”

沒接老狐狸的茬兒,嶽大官人卻抱怨了起來。阿旺平措臉色一僵,極為古怪的看看他,心中卻翻了天一般。

這人怎麽如此憊懶?難道真不是漢人的官兒?可若不是,又怎麽一言一句中,全是軍國大事?而且分析精準?不對不對,這小狐狸在迷惑我!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哈,王爺說笑了。急著回家作甚?吐蕃雖然不大,但以王爺的眼光,想來總是能找到發財的路子的。就算一時看不到,有讚普全力支持王爺,難道還怕永遠找不到嗎?讚普,老臣說的可對?”說著,老狐狸扭頭看看郎達磨立,暗暗使個眼色過去。

這小子是在敲詐要好處呢!

郎達磨立收到,咳嗽一聲,正色點頭道:“正是如此,恩義王既有在吐蕃經商的心思,那便是我吐蕃之民與大周之民的福氣啊。小王添為吐蕃之主,有利於國民之事,便再難也要支持的。王爺便盡管放心好了。”

嶽大官人心花怒放,麵上卻表現出遲疑之色,眼珠子骨溜溜的在兩人麵上看來看去,直讓對麵兩人恨不得撲過來,一人一指頭戳瞎這廝。

“哈,陛下和大論真夠朋友的說,那我這裏先謝謝了。其實也沒啥需要麻煩二位的。就是我手裏有點貨,要是挨家去分呢,怕是不夠,而且還要浪費好多時間。若是能將大夥兒叫到一起,大家一起坐坐,吃個飯啥的,一起品一品嚐一嚐,嗯嗯,我想這樣更方便些,哎呀,就是太麻煩了,算了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還是。”嶽大官人就差直接安排了,臨到最後,卻又把頭縮了回去。

阿旺平措生平頭一回有了衝動,如此強烈的想要將一個人按到地上,然後用腳在那張嘴上使勁碾幾下。麻痹的,要好處不是不行,讓我們辦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明明是你求我們做事的,卻偏偏倒過來讓我們去求你,這可太他媽的不地道了!人可以無恥,但怎能這麽無恥呢?

老頭兒覺得胸口很悶,閉上眼,使勁的深呼吸了幾口,這才睜開眼睛,詢問的眼神看向讚普,在得到肯定而無奈的回應後,這才勉強擠出幾絲幹笑道:“哈,嘿,咳咳,王爺這想法真是太奇妙了。噯,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就由宮中發詔喻,廣邀各部大人齊來邏些,正好也一起議一議為我古戎王收複失地的事兒呢?”

郎達磨立假作沉吟,隨即也拍手道:“不錯,大論此言甚善,便是如此。”

嶽大官人混若無事人般看著,臉上半分感謝之色都欠奉。隻是聽到這裏,忽然插嘴道:“陛下,雖然這事兒我不該多言,不過我想,您這詔喻中,先最好不要提什麽□□失地之事。其實大周天子之所以對外應了婚事,以外臣思之,不過是兩個用意。其一,乃是迷惑敵人,使其放鬆警惕,待到時機成熟,自當行雷霆一擊;這其二嘛,嘿嘿,怕也是一種考驗,一種激勵。至於這番考驗和激勵的對象,外臣較為愚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或許陛下和大論睿智,能想到也說不定呢?啊,對了,召集大夥兒來的由頭,便可借著外臣開辦大周茶馬商洽會的名頭好了。就說此會是由外臣發起,陛下的內務大臣們協助,共商繁榮吐蕃商事,確立日後茶馬最大得利之人的會務。嗬嗬,能為陛下出些力,辦些事兒,這是外臣的榮幸,陛下切莫推辭,也不需言謝。”

郎達磨立和阿旺平措僵硬的笑著,他們現在無話可說,隻想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