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還是人嗎?那刀劍砍在身上,難道他就沒感覺?怎麽雖見血花不斷飛濺,卻是絲毫擋不住那如鬼如魅的速度?還有那力度,我的娘噯,難道此人有邪術,為何好多人不待靠近,便似乎就被擊飛了出去?

他自負勇猛,在吐蕃軍中,少有人能在他手下抵擋三合的。軍中戰法,最重效益,往往瞬間便見生死。但是與眼前這人相比,卻讓他忽然首次,心頭充滿了恐懼。

瘋魔一般的雙眼,鬼影般的身法,轟雷般的雙拳,以命搏命的氣勢,任何哪一個方麵,都令人生出一股難以匹敵的感覺。

眾蕃兵心膽俱裂,終是扛不住這種恐懼,不待他靠近,便紛紛躲閃不跌。

嶽陵昏昏然中,隻覺體內如長江大河一般,力道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雖然筋脈隱隱都有些發脹之感,精神卻是不見絲毫低迷。

身上各處已不知被斬了多少下,隻不過卻都是皮外傷。數月來的苦練,在這一刻再次顯現威力,往往在危急的關頭,總能讓他及時的躲開要害。便算刀刃入體,也會在隨後的瞬間又再以詭異的姿態扭開,反手卻能將敵人一擊而斃。

不知何時,他忽然覺得四下一空,似乎圍在四周的敵人都不見了。眼神漸漸恢複清朗,隻是剛剛清醒些,卻忽然感到身前一暗,一個身影直往懷中撞來。

錯步扭身,擺動的手臂順勢便要斬向對方咽喉,鼻中卻驀地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心頭大駭之餘,收招已是不及,隻得硬生生玩命一個轉身,啪的一聲響,這一掌已是擊在了自己前胸。

“啊!”

耳中一聲淒厲的尖叫,便在胸口處一陣翻騰之餘,轉動的身子已被一個溫軟的身子抱住,隨即一張血汙的麵孔顯現,兩隻讓他魂牽夢縈的眸子,滿含著淚水,就那麽映入了眼中。

“你怎麽樣?你怎麽樣?”此時的陸蕪菁,哪還有平時半分的清冷。兩手死死抱著他,一個綿軟的嬌軀簌簌抖個不停,滿臉都是焦急痛惜之色。

“菁姊,菁姊,你沒事,哈,真好,真好。”下意識的,他緊張的盡可能的打量了對方一眼,隨即反手擁住那嬌軀,口中歡喜的叫道。

這一對男女,在這一刻,最先想到的都是對方,卻哪有半分在乎自己究竟如何?

隻要對方沒事,便自己沒了手,斷了腳,瘸了牙,那有何妨?隻要還留著眼睛,能看到對方沒事,隻要還留著鼻子,能嗅到對方的氣息,那便勝過世間無數美好。

“你沒事,很好很好,我好開心。”陸蕪菁低低的呢喃著,眼中溢滿了裝也裝不下的柔情,下一刻,身子忽的如抽去了骨頭一般,軟軟的癱了下去。

他沒事,這個支撐她的念頭一去,但覺渾身力氣,便如潮水般褪去,這個堅強的女子,這一刻再也撐不住了。

“是的是的,我沒事,我沒事,你也沒事,沒事了,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再欺侮你、傷害你!”男人反手緊緊擁住她,歡喜低沉,卻帶著無比堅定的自信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那一霎,陸蕪菁淚流滿麵。

水生和習春兩人渾身浴血,相互攙扶著,死死的瞪著圍在幾步外的眾蕃兵。打到最後,他二人卻是湊成了一組,跟在嶽陵身後,總算是僥幸保住了一條命。

隻是渾身上下,也不知被斬中多少刀,一身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處處可見綻開的皮肉。

向濤拎著缺了好幾個口子,如同一把曲尺般的破刀,在僅剩的兩個護衛攙扶下,也湊了過來。努力的咧嘴笑笑,那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身邊風聲颯然,一個人已是帶著哭音兒撲向了水生,一把抱住,大哭不已。

水生慘厲的麵上忽然一僵,殺氣褪去,隨即卻露出憨厚的羞澀,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笨拙的拍著彩霞的後背,低聲安慰著道:“你別哭,別哭。”

巴桑和磨立索朗俱皆麵色慘白,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幕。身邊雖然仍有幾十個兵丁家仆圍著,這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再往前靠。

不知為什麽,便隻眼前這幾個搖搖欲墜的人,讓他們有種莫可與敵的氣勢,讓他們不敢有一絲異動。

場中,一時間忽然靜寂的詭異。

轟隆隆!

地麵忽然輕輕抖動起來,山穀中雪末沙石簌簌而下,在這突兀而起的回聲下震響。

所有人都是一驚,抬頭看去,但見遠處忽然一線黑潮湧動,無數的騎士,正自奔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