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連冷冷哼了一聲,理也不理,卻隻將目光看向嶽陵。這舉動看似無禮傲慢,卻既擺明了立場,又暗示了一切皆以嶽陵的主意為首。隻這一下散手,便將矛盾轉移了。

嶽大官人眉頭一挑,心中暗歎果然。臉上卻依然淡淡的點點頭,抱拳道:“嗬嗬,大喜嗎?內論大人這話有些言不由衷吧。貴國世子欲要嶽某的命,嶽某托天之幸,又有我王族護衛來的快,這才僥幸保的不死。怎麽,內論大人難道看不見本王這身上的傷?看不到這一地的屍首嗎?還是說,我古戎王族護衛的命都不算命,死了也是白死,嗯?”

最後一句,已是霍然變色,冷冷的看著次仁歐珠。

次仁歐珠隻覺心中一顫,額頭已是瞬間流下汗來,眼珠兒急急的轉著,口中連道:“王爺哪裏話來,王爺哪裏話來?啊,咳咳,這個,我家世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傷到王爺貴介?這…這…,咳咳,哼,都是這些粗鄙的兵痞子不知天高地厚,王爺放心,此事,我等定當秉公辦理,上報讚普,給王爺一個交代就是。”

說到這兒,忽的一轉身,對仍站在一旁的桑鐸怒道:“你還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將那些膽大妄為的兵痞拿下!”

桑鐸在磨立索朗竄出來的一霎那,便已不由的心中樂開了花。這便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啊,你個老王八越想往後縮,卻不知道竟牽扯上這個花花太歲吧。哈,這下好了,你便想不出頭都難了,老爺官低職微,便安心給你當跑堂的好了。

他在一旁心中暗樂,麵上卻是絲毫不敢表露半分,隻是那眼中笑意,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隻得微微低頭,怕給人看到。

此刻忽然聽次仁歐珠嗬斥,連忙暗暗深吸口氣,端嚴應諾。隻是剛要轉身之際,忽然遲疑一下,問道:“大人,可是所有人都拿下?巴桑可是占堆傑布將軍之子,這個……”

次仁歐珠身子微微一晃,簡直氣的差點暈了過去。這個提輯千戶是傻的嗎?麻痹的,那恩義王口口聲聲直指世子,咱們隻要搪塞過去這點就好了。可你如今當麵這麽點出巴桑的身份來,這不是等若明告訴人家,這裏還有條大魚嗎?

本來這事還可隨便推出個替罪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避免了老子跟那占堆傑布直接對上,這下好了,全都明了,我你大爺的,他媽的誰提拔的這個狗東西當提輯千戶的?簡直就是豬一般蠢!

次仁歐珠眼珠子都要氣藍了。

他卻哪裏知道,桑鐸這舉動根本就是有心為之。他算看明白了,這世道就他媽沒理可講!要真是這麽含糊過去,按之前種種跡象看來,追來追去,追到最後,說不得都能將責任落到自個兒頭上。最少,軍隊調動,自己這個提輯千戶卻不曾攔阻,又知警不報的罪名是跑不了。

然後,就此延伸,將所有罪名歸到自己頭上,用自己一顆頭顱,平息恩義王的怒氣,保得世子脫身。最多再對領兵的巴桑,施以一番刑法,那麽,雖然讓巴桑皮肉受些苦處,這命可也保下來了。

如此一來,恩義王雖然手下被殺,但終歸隻是手下,總不能真個讓世子去償命吧。有了自己一顆人頭,再加上對出兵之人的懲戒,怎麽也說得過去了。

這樣,方方麵麵都大圓滿了,嗯,唯一倒黴催的就是自己了。而要想化解這次危厄,除非……

還別說,桑鐸這番心思,跟次仁歐珠的打算還真就差不了太遠。但此刻被桑鐸一語點破巴桑的身份,這事兒可就完全不受控製了。

嶽陵兩眼微微一眯,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這個顯得有些木訥的桑鐸千戶,暗暗留上了心。此人,倒是個人才啊!

桑鐸卻被他看的心中一跳,連忙垂下眼簾,心中暗暗吃驚。這位恩義王爺眼神似有某種魔力,自己在他麵前,竟有種赤身□□的感覺,真是古怪。

心中正自惴惴,卻聽次仁歐珠強抑憤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拿!拿下!管他是誰,統統拿下!”

桑鐸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哂,再抬頭時,已是又化作一片肅穆之色,大聲應是,轉身對著滿麵淒厲的巴桑而去。

巴桑一直未曾拔出的彎刀,便在這一刻,猛然鏘的拔出,怨毒的看了一眼嶽陵和次仁歐珠,隨即對著桑鐸傲然道:“想拿我?憑你也配!”

桑鐸麵色不變,招呼著眾巡丁將巴桑連同剩下的二十多人盡數圍了。自己卻邁著一成不變的步伐,一步步前行,毫無片刻猶豫,口中淡淡的道:“少將軍恕罪,桑鐸是不配。但內大論大人有令,不得不爾,還請少將軍體諒吧。”

說著,前行的身子驀地加速,隻一縱便已閃到巴桑馬前,半空中腰刀也不拔出,便那麽連鞘掄起,猛然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