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罕答豁然而省,連連點頭。此時,他也得了大周天子許以拔野剛和親一事兒。嶽陵這裏提個頭,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嶽陵見他點頭,這才又道:“雖說這些是讚普喜見之事,但對於大王來說,確也正是大好良機。隻不過行謀用略,便當仔細再仔細,從中選對自己最大獲利的條件進行。
今大王欲戰,讚普也欲戰,那大王便該沉住氣,不要露出急躁之態。
正如我方才所說,讚普許以大王一萬兵,明麵上看,似是極重。然而如此一來,大王想想,其餘各部所出,可能少了?無論從軍事方麵,還是政治臉麵方麵,若是太少,必為他人詬病。
而各部若都出重兵,不見其利,卻要先見其害。拔野剛、哈依聞大軍而動,必然重而視之。其結果便是,或激起拚死決戰之心,或慌張而投大周。而不論哪個結果,對於大王來說,都不是好事。
決死之兵,便戰而勝之也為慘勝,以慘勝之局,周邊似拔野剛、哈依等輩,何止一二?到時,吐蕃大軍一撤,群狼窺伺,大王又將何以拒之?難不成再來一次回歸?
而若拔野剛等部恐慌而投大周,以大周之政,必喜而納之,那麽,大王勞師遠伐,空耗軍駑,卻大仇不得報。先不說之後,若那拔野剛反身攻來,便隻當前共相相助的諸部,大王對他們如何交代?須知戰才會有利益,或以丁口、或以錢財犒軍就可。但若不戰,何來財物、丁口?怕是拔野剛與哈依,可不會好心的給大王留下什麽吧。
如此,單隻內爭內耗,大王便已將己身置於死地了。便能僥幸脫身,眾軍一撤,拔野剛複來,戎族滅族不遠矣。”
嶽陵一一分說,細言其中弊端,直把個姬罕答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仔細想想,可不正如嶽陵所說。若真個這麽去了,怕是立即便是死無喪身之地了。
他抹去額頭涔涔而下的冷汗,滿麵感佩的道:“兄弟大才,非兄弟之言,為兄休矣。但不知兄弟所言三千,又是個什麽說法?”
嶽陵微微一笑,道:“大軍一萬,可謂重兵,非大將不可領。但若隻要三千,內,不撼吐蕃根本,外,不足使大將而動。便隻一偏將領之即可。而當前合適之人,除了那位巴桑少將軍還有何人?”
姬罕答一呆,隨即呐呐的道:“可……可你不是,不是……”
嶽陵笑的越發奸詐起來,曼聲道:“是啊,我心懷不滿,睚眥必報,非跟他過不去,五十脊杖過後,他若沒個十天半月的靜養,怕是連起身都不能夠,更遑論什麽領軍遠征作戰了?
既如此,若是別部派出一將,讚普大人這支兵,豈不白白落入他人手中?如此別說賣了大王情分,怕是最後連首倡大義的名頭,都落不到他頭上去。大王試想,你若是他,又會怎麽做?”
姬罕答皺眉思索,微一轉念,不由拍掌大笑道:“兄弟果然高明,為兄佩服,佩服啊。我若是讚普大人,與其這支兵落入他人麾下,何不徹底交付本王自領來的更徹底、更實惠?哈,一萬兵雖多,卻能看而不能戰,三千兵雖少,卻是實實的落入囊中。高,果真是高!”
姬罕答想通此中關竅,不由的眉飛色舞。嶽陵卻嘻嘻一笑,搖頭道:“大王高興的不覺太早嗎?正如大王先前所言,雖說掌握了三千兵,但隻靠這三千兵,如何與那拔野剛一戰?”
姬罕答聞聽,滿臉笑容頓時僵住。
嶽陵一臉的賊笑,輕輕搖頭,笑道:“大王何以總是隻算明麵上的賬?郎達磨立若隻出三千兵,其餘各部難道是傻子?便要拚了命的討好與您?傾家蕩產的把兵都給您不成?”
姬罕答啊了一聲,似是明白過什麽似地,目光中驚喜莫名起來。語速激動的道:“兄弟,你…你是說…說…”
嶽陵嗬嗬笑著點點頭,道:“正是,這便是人之心理的隨眾之說。既然大家都是應景兒,你讚普大方的撥出三千精兵,咱們自也有樣學樣,每部撥給你三千便是。而且,也都必然盡歸大王所統。至於你大王去了湟中,能勝,則咱們跟著獲利;若是敗了,卻也怪不到咱們頭上。吐蕃諸部,如今大小四十餘,便隻說大部,亦有十二。每部三千,即為三萬六千,再和讚普三千人馬,然後匯聚大王當地所遺之兵,嗬嗬,拔野剛、哈依,還有何所持?大王隻消令各部分赴湟中,化整為零,屆時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誠若如此,小弟實不知不勝之理了。”
姬罕答聽的血脈賁張,不由拍案而起,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