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樁樁的橋段,既有豪氣任俠,又有才子佳人,簡直猶如傳奇一般,讓所有聞聽者,都是目瞪口呆,意搖神馳。

大周西南、西北之地,漸漸越穿越廣。及到最後,嶽大官人已然被徹底神化,一個以貪婪無恥給自己攫取利益的家夥,搖身一變,竟而成了一位多情俠義、散財施恩的“天降財神”了。

傳聞誰能得這位財神一言指點,便可立時獲擁萬貫之財。什麽點石成金、踏水成銀,更是小菜一碟。至於說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實乃佛教護法一說,則隻在眾沙彌中流傳。

相對什麽佛教護法不護法的,政治上有沒有什麽貓膩不貓膩的,發財夢顯然更能為廣大民眾青睞。初時的喧囂過後,塵埃落定的嶽大官人形象,便整個一柔情財神轉世。

不知多少人立牌燒香,巴望著能得遇財神指點,富甲天下。更不知多少閨中少女怨婦,夢想著能與這等可人兒,來上一段美好的邂逅……

而在江陵城城西一處宅子的後花園中,幾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這時卻也在議論著這位財神。隻是與別人不同的是,這幾位美人兒口中,對這位嶽財神,卻是充滿了怨念。

“…..那個大笨….呃,他又成了哪門子的財神了?成日價隻會花言巧語的騙人。小姐,你聽聽,咱們在家百般為他擔心,他卻在外可有多自在逍遙,又是美人兒又是銀子的。這一去就是半年多,可不是忘了家裏……哼!”

小丫頭蝶兒,握著粉白的小拳頭,滿麵漲的通紅,忿忿的對坐在一旁,滿臉恬然的玉硯嚷嚷道。隻是那話兒聽著似是為自家小姐不平,但語氣中那股酸氣,卻如陳釀了百年之久。

聽著蝶兒的叫嚷,玉硯眼底劃過一道幽怨,但卻轉瞬即逝,蹙眉瞟了一眼另一邊的彩荷,輕輕的嗔怪道:“你又來胡說些什麽?傳言終歸隻是傳言,如何能去輕信?前時官人不是派了人回來報了信麽?他在吐蕃自有大事要辦,你我為妾室的,隻當為他祈福,何來這許多怨懟!”

她自嫁了嶽陵後,心有所依,平安喜樂。原本表麵上的那股子淒冷,漸漸褪去,化為一種典雅沉靜。而氣質中那份隱隱的貴氣,也隨著這種沉積,逐漸浮現出來。

此時一襲潔白的長裙在身,愈發襯的她氣質高潔,儼如廣寒仙子一般。雖隻淡淡的一凝目,卻自有一份威嚴。

她這話明麵上是對蝶兒說的,實際上卻是說給彩荷聽的。曆盡人情冷暖,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家夫郎骨子裏那種性格,是何等的可貴。

固然她也極是思念愛郎,也對傳聞中那些風流事有些難過,但她卻相信,無論愛郎有多少女人,對自己的情分,卻怎麽也不會少了半分的。

可她這裏清楚明白,卻深怕同樣作為妾室的彩荷生出怨懟來。家和萬事興,她作為最早嫁給嶽陵的女子,隻要是嶽陵沒明確定下娶了正妻之前,她自覺有必要維持這個家後院的穩定和諧。是以,這才有了前麵那一番話。

蝶兒倒也不是真的要計較什麽,隻是性子使然,這會兒聽得小姐嗬斥,心中委屈,還待再說,卻見小姐微有怒意,隻得撅撅嘴,將到了嘴邊的話頭,又咽了回去,隻扭過頭去,自己生悶氣。

彩荷卻也是個通眉搭眼的,哪有聽不懂玉硯話中的意思?她更清楚的明白,嶽陵與自己之間,單論感情一事,別說比玉硯了,就是比蝶兒都多有不如。自己能最終得嶽陵收納,實是虧了自己膽大,勇敢追求所致。

雖然如此,但嶽陵對自己那種真誠的平等,卻也讓她如飲純醪,不克自拔。所以,與玉硯一樣,雖然對傳聞之事,心中也是微微難過,但卻絕不會就此生出什麽怨懟來。

再者,說起來,她二人都是出身風塵,見慣了男人的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相對比之下,嶽陵不過隻是多情好色,卻情真意切,實在是難能的可貴了。

所以,在聽了玉硯說完後,又見蝶兒不樂,遂嫣然一笑,摟過蝶兒胳膊道:“蝶兒妹妹莫惱,大姐說的有理。官人獨自在外,哪有你我在身邊體貼伺候那般如意?別說隻是些個傳聞,便真是那樣,你我也當心中感激慶幸才是。難不成真個到他餓了沒人管,渴了沒人問,你倒開心了?”

她款款細語的勸著,玉硯眼底閃過一絲欣慰讚賞,蝶兒卻是聽的一呆。不由便癡癡的想著,那個大笨蛋可曾餓著沒,渴著沒?吐蕃苦寒,也不知有沒人囑咐他多加些衣服…..

一時間,正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