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兒聽的先是一呆,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當寡婦。但不過轉瞬間就反應過來,這登徒子竟又是在占自己便宜,不由的一陣羞惱。

暗暗的咬咬牙,將頭扭過一邊不理,心中卻恨恨的道:管你去死,毒死你這小賊才好,也省得姑娘被你欺負。

隻是想歸想,終是有些不放心,又悄悄用眼角餘光瞄去。卻見嶽陵正一臉舒坦的模樣,不由的心中大奇。

有心過去看個究竟,卻又限於矜持,抹不開麵子。心裏糾結之下,越看嶽大官人那副愜意的模樣越來氣,一時間,貝齒咬著櫻唇,美眸中又是悻悻又是向往。

嶽陵存心逗她,自然是一直在暗暗留著她,此時瞟到她的神情,不由暗暗好笑。索性向身後探頭探腦的習春道:“三兒,快來,一起泡泡。哎呀,美啊,舒坦啊,這走了老遠的路,溫泉中泡泡,那可真是世上最美不過的事兒了。”

習春聽他說的誇張,不由咽了口口水,隻是那腳下卻怎麽也不肯向前挪一步。

開玩笑,他遊曆江湖這麽久,那可不是白混的。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現在很明顯是嶽大公子和那位蕭小姐鬥法呢,自個兒要是真傻乎乎的跟過去,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被這位無良的師叔祖拍飛。

是以,等嶽陵說完,習春幹笑一聲,搖頭道:“嘿,不用了,弟子走慣了山路,倒也不乏。啊,師叔祖和蕭小姐且在此休息一下,弟子再四周看看,將此處地形摸清才好。”

說罷,逃也似的轉身就走,生怕一個耽擱,就會被那無良的師叔祖抓去當炮灰。

看著習春離去的背影,蕭靈兒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心慌。這荒山野嶺的,如今隻剩下孤男寡女二人的,明知嶽陵平日不過隻是嘴上花花,但這心裏卻也有些發慌。隻是連她自己都未察覺,這慌亂之中,隱隱還帶著幾分期望。

可是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她這正滿腦子胡思亂想呢,卻見嶽大官人回過頭來,對她呲牙一笑,挑挑眉邪笑道:“靈兒妹妹,這會兒可就隻有咱倆人了,哎呀,這青山寂寂,鳥語花香的,你說會不會發生點什麽呢?”

蕭靈兒心頭大跳,一張臉不由自主的騰的就紅了,宛如白瓷中洇入了一抹胭脂。

腳下不自覺向後退開一步,結結巴巴的道:“發…..發生什…..什麽?”

嶽大官人就一臉的驚異,驚奇道:“怎麽,你不知道嗎?詩經你總該讀過的吧。豈不聞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之語?”

聞聽這廝念出這幾句,蕭靈兒不由的一呆,隨即卻頓時大羞。一張白玉也似的嬌靨,整個如同一張大紅布了。

原來嶽大官人念的這幾句,卻是出自詩經《召南*野有死麕》一詩中的最末一句。

原來的全文是: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整首詩情景交融,描述一個女子遇到一個俊美的男子,不由心中懷春,男子也對她心動,於是**,成就了一番好事。最末一句以女子的口吻訴說的,讓愛人不要著急,莫要弄壞了她的衣裙,還要悄悄的,不要驚動旁邊的狗兒叫。

詩中滿是洋溢著一種質樸率真,勇敢追求情愛歡愉的氣氛。其畫龍點睛之作,便是最後這段以女子口吻的旁白,生動活脫的描繪出男子的情熾熱烈,和女子的欲拒還迎。交互掩映之下,使得這首詩含蓄中透著奔放,誘人已極。

但就是這麽一首極難得的好詩,落到了後來禮製衛道士的口中,卻被故意曲解了意思。

如三國時的鄭玄,所作的《詩箋》裏說:‘貞女欲吉士以禮來,……又疾時無禮,強暴之男相劫脅’;

又有南宋理學家朱熹,《詩集傳》裏說:‘此章乃述女子拒之之辭,言姑徐徐而來,毋動我之帨,毋驚我之犬,以甚言其不能相及也。其凜然不可犯之意蓋可見矣!’

經過他們這麽一說,懷春之女就變成了貞女,吉士也就變成強暴之男,情投意合變成了無禮劫脅,欲拒還迎也變成了凜然以拒!

這種解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中成為權威。直到後世才被現代學者糾正過來,還原了詩文中的原意。

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嶽陵記住了這首詩。此時拿出來調侃蕭靈兒,倒是頗有應情應景之意。

蕭靈兒飽讀詩書,向來有才女之稱,對世事自有自己的見解,自然不會如那些衛道士那般歪曲詞義。

所以,此時一聽嶽陵蹦出這一句來,心中又是羞惱又是慌亂。羞惱的是這登徒子竟越來越大膽,竟拿這等詩詞來輕薄自己;慌亂的卻是,這詞中本是男女相愛的一種讚美,他這時說出來,究竟是別有用心,還是僅僅在挑逗自己?

一時間,隻覺的一顆心砰砰跳的好急,如欲要從嗓子裏跳了出來一般。臉頰兒燙的著火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