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方才那些有心人,此時已是心中若有所悟。想來定是欽差大人看上了這位嶽財神發明的東西,便要強征了去,為自己增些政績。甚至,有可能這位嶽財神還要吃上些虧了,不然,不可能方才那般神情,這會兒又說得不尷不尬的。
果然,隻見嶽大官人臉上顯出慚慚之色,攤手道:“我說,各位,你們別這種眼神好吧。你們賺不到錢,我更是要白白貢獻的。這水車可是我嘔心瀝血之作啊,現在還不是要乖乖獻出,連設計費都沒半分?唉,大家也別隻盯著利益嘛,就當做善事了好嗎。再說了,這東西真用起來,那對各位自己也是大有好處的………..”
“公子,請問你所說的這個大有好處,究竟是何好處,又能大到哪裏去,可否說的仔細一些?”人群中,有沉不住氣的已然開口問道。
嶽陵哈的笑了一聲,點頭道:“大,絕對很大。他可以讓你們的田地不再完全依賴老天,就算久不下雨,隻要河裏有水,這東西就能將水自動引到田頭………咳咳,雖說這個投入稍大了點,不過可是一次性投資,終身受益的。嗯……就隻回報期長了點而已,不過好在總有賺回來的一天不是……..”
他刻意的隻往投入上引,眾人聽的麵麵相覷。這些人皆是蜀中富戶,誰家沒有個千百傾田地的。隻是他們所占之地,大都是些上田,那些個缺水貧瘠之地,則大多散落在一些窮苦人家手中。
水車一旦投入,雖說也會給自家田產增收,但最大的受益者,短時期來說,還是那些窮人。
所以,等聽明白了這水車的用處,大夥兒各自心中一盤算,都是有些興趣缺缺。
眾人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著,嶽陵也不攔阻,自顧坐在一邊,臉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隻是那手中一手筷子一手酒杯的,卻吃喝的不亦樂乎,何曾見半點難過之處。
閣子裏,原禮眼見這場景,不由的心頭冒火,啪的一聲拍案而起,氣衝衝的便往外走。
蕭靈兒大驚,連忙扯住,問道:“原伯伯這是要做什麽去?”
原禮怒道:“做什麽?自然是去跟那混小子理論了!他口口聲聲說一定會全力推廣水車,可眼下你聽聽,他都說了些什麽?這樣下去,人都給嚇跑了,又有誰肯出來做事?不行,老夫要親自去說說才是。”
蕭靈兒歎口氣,扯著他不放,低聲道:“原伯伯莫非忘了他剛才的眼色?侄女兒料他必有後著,伯伯何不暫息雷霆,好歹便由著他今日折騰,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若真不行,再由伯伯向聖上請一道旨明發天下,又有哪個敢違逆不尊的?”
原禮麵上遲疑,蕭靈兒又趕緊再下說詞,終是讓原禮恨恨的轉回身來,自往座中坐了,舉杯喝起悶酒來。
蕭靈兒暗暗鬆了口氣,轉頭又往外麵看去。這一看卻不由的一怔,隨即目中泛起一絲異彩,一閃而過,麵上顯出若有所思之色。
原來,她剛剛一打眼間,正看到嶽陵以袖遮麵,外麵看上去好像在飲酒,卻是在暗暗和人打眼色。
順著他目光看去嗎,正見習春站在樓梯處,暗暗對著角落一人指著。嶽陵眼中便露出一絲得色閃過,隨即又複隱去,露出一副微醉醺醺之態。
蕭靈兒看的清楚,那人乃是獨自坐在大廳一角,跟這邊眾人隔著幾張桌子。眼前桌子上,雖也擺著幾樣小菜,但明顯跟眾人吃的宴席不同,看來定是之後才到的。
再看其人穿著打扮,雖衣裳平常,但眉宇間卻帶著一股傲氣,顯然不是尋常人物。
隻是他躲在一邊,刻意的低調,若不是如她這樣有心端詳,卻並不容易發覺。這種場合,這種時候,忽然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其中豈能沒有古怪?
那登徒子做出種種不合理之事,難道便是為了此人?那這人又是什麽人,竟讓那登徒子這般小心,連自己和原禮都要瞞住?
正自心中暗暗猜疑之際,忽然卻見那人似有所覺,眼神刷拉一下閃了過來。迎上蕭靈兒的目光後,不由微微一怔。
蕭靈兒心中一跳,連忙假作漫不經心的將目光移開,臉上露出一副好奇之色。
她終日易容捉弄別人,這份作假的功夫卻是一等一的。此時這神態,恰似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兒首次處身這樣的場合,表現出的對什麽都好奇的樣子。
那人怔了怔後,想是沒察覺出什麽不對,這才將目光又再垂下,隻專心對付眼前酒食。
便在這時,忽然前麵又傳來嶽大官人的聲音。蕭靈兒將疑惑的心思按下,側耳聽去,這一聽,卻頓時也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