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眼中精芒一閃而過,嗬嗬一笑,上前將他扶起,一邊拉著他往裏走,一邊笑道:“公子何必過謙?自打公子來我蜀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公子之名?江陵第一才子、古戎恩義翟王、南財神,嗬嗬,這任哪一個名號拿出來,也是當得大禮相迎的。 老朽今日得能與公子把臂對飲,真平生快事也。來來來,快快請入內上座。”

他口中滿是讚歎,那話讓人聽著便格外的舒坦。隻是對於嶽陵提及的謝天望一事兒,這位謝家家主卻如同未聞,甚至連半句都未提起。

嶽陵心中暗暗驚凜,這才對蕭靈兒那晚的提醒暗暗佩服。一個能淡然而對,可能帶著自己兒子生死消息的人,其人心誌之堅毅,城府之深沉便可見一般了。這謝家三傑中,老大謝元果然是最最需要提防的。

他心中想著,嘴上卻連連謙遜,搖頭道:“謝老實在見外了,便從天望兄那兒算起,嶽陵還當稱謝老一聲伯父呢。謝老若不嫌棄,便以子侄相對就是,再這麽客氣,小侄可是不敢進去了。”

謝元越是不問,嶽陵便越是要提,對於一個冷靜的敵手,如何打破對方的心境,才是製勝之道。

謝元聽他如此說,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卻嗬嗬一笑,欣然頷首道:“哦,嗬嗬,好好,那老朽便托大了。來來來,賢侄,請上座。”

兩人麵上都是一臉堆歡,老的固然是言語溫和,小的也是一派恭敬有禮,大小兩隻狐狸,一時間竟是不分軒輊,隻在這剛一見麵的環節上,便鬥了個旗鼓相當。

有謝元在,謝晉固然不露頭,謝展也習慣的不多話。又再推讓一番,四人這才分賓主坐定。

謝元對著謝展點頭示意,謝展會意,抬手拍了兩下,外麵便有下人陸陸續續將各式菜肴端了上來。

這次飲宴卻是按照古禮規矩,四人各據一桌,兩邊排開。好在此時人們早已習慣了坐椅子,並沒完全仿照古禮那樣跪坐,這讓嶽大官人著實的鬆了口氣。

以他那性子,若真要搞什麽跪坐,隻怕到時候直接給蹲那兒都有可能。

大廳上,眾謝家下人往來穿梭,不多時,便水陸俱陳,各人眼前桌子上已擺滿了珍饈美酒。

待到酒菜上完,謝元這才一揮手,將下人盡數驅退,開始舉杯邀客。

嶽大官人向來不會矯情,自然是酒到杯幹,一時間,菜還未動,那酒已是很快過了三巡。

謝元始終掛著一幅恬淡的笑容,飲酒吃菜之際,也隻是說些閑話,夾著讓人一點也不感到難受的奉承,使得氣氛大為融洽。

嶽陵甚至感到,竟連那個始終陰著一張臉的謝晉,似乎都有了些鬆動了。

待到又過幾輪,嶽陵不由心中愈加警惕。這謝元當真沉得住氣,直到此刻,不但仍然一句未提謝天望,甚至連那水車之事也是隻字不提,仿佛今日之筵,真的就隻是單純的歡宴。

既然對方沉得住氣,嶽大官人索性也放開了,將後世一些段子拿出來顯擺,登時讓一桌人時不時的笑噴。

便這樣,一桌酒吃的幾人都是酣暢不已。直到華燈初上,謝元才起身更衣。

謝展暗暗對嶽陵打個眼色,目光往一旁的謝晉瞟了一眼。

嶽陵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謝家三兄弟卻是各負其責。老三出迎,老大陪酒,這問話嘛,自然就輪到剩下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