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士通心中暗罵,麵上卻笑道:“儂這小二哥,怎恁□□道?人家不過欠你幾日房錢,便咒人家砍頭。”

蔡六便潑天價喊起冤來,急道:“我怎麽就□□道了?他們欠了我好幾日房錢,那麽一走了之,卻讓我被東家臭罵一頓不說,那些損失還要從我的工錢裏扣。我一家老小的,可都指望著我這幾個銀錢養活呢。如此一來,豈不是斷了我一家老小的活路?他們犯下了事兒,卻害我倒黴,我隻不過背後罵兩句罷了,如何就□□道了?”

朗士通眼中閃過一絲譏誚,撇嘴道:“小二哥休要耍嘴,那兩人能這麽快被捉,難道不是你去告發的?此番單就官府的獎賞,便也足足抵得你幾月的工錢了吧。”

蔡六就麵上一窒,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麵上不其然的浮上幾絲慚慚,口中抵賴道:“哪有此事,那些個賊囚可是好惹的?客官休要亂說,若不然哪天他們回來了,豈不是要找小的麻煩?得得,小的不跟您老嘮了,這後麵還一堆的活兒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就往後麵去了。腳下走的飛快,生怕朗士通再說出什麽來。

朗士通心中冷笑,卻也懶得和這樣一個市井小人物嘔氣,淡淡一笑,便又轉頭往街上瞧去。

街麵上亂了一陣便又複平靜,隻是多有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言談說話之際,便都是說的官府抓人的事兒。

不一會兒,但見街頭盡出一隊兵丁湧來,人群中,幾個人抬著一扇門板,上麵仰躺著一個渾身插滿了箭,如同血人也似的人。

旁觀眾人指指點點,議論不休。朗士通躲在人群後,目光在那屍體上凝目看了看,嘴角便露出一絲得意。

這屍體可不正是那個聽了自己的話,準備往西去的謝安是誰。看這架勢,想必是被官兵一追,欲要逃跑時被亂箭射死的。

此人一死,不但自己安全了,而且太子和謝家的聯係也算斷掉了。再有人想拿此事做文章,隻要那個失蹤的謝家老二一直失蹤下去,便也沒有任何證據了。

那個謝老二上次給太子上書後,太子根本不予理會,想來是眼見無望,早不知逃到那個旮旯去啦。

他心中暗暗盤算著,大有自得之意。隻覺不過是略施小計,便化解了潛在的最大危機,這般智慧,隻怕天下再無幾人能出其右了。

“……..去,通報通判大人,就說賊人之一已然伏法,本將這便帶人再往北去追另一個…………….”

隊伍中傳來一個人的喊話聲,朗士通凝目看去,卻見乃是一個麵目粗豪的武將,此刻正滿麵威風的吩咐著。不過是得了內線消息抓個把人而已,卻搞得如同帶著千軍萬馬打了什麽大勝仗一般。

他心中暗暗鄙視,卻同時也又是歡喜又是驚怒。

歡喜的是,聽這莽夫說要出北門追人,顯然自己的計策生效了,隻要和他們背道而馳,東門那邊必然盤查極鬆。等到出了城,不即往洛陽而去,而是先過大江,取道豫州轉而去關中,便再無人能奈何自己了。

驚怒的卻是,隻從這莽夫一句話中便聽出,原來這番大動作的幕後之人,竟不是宋仁那個知府,而是通判杜希同。

好呀,這個混蛋,此番回去後,但要過了此劫,一定要和殿下商議下,將這狗賊治的生死兩難才行。

心中暗暗發著狠,麵上卻不動聲色。一直看著那武將果然帶著一隊人直往北門去了,這才轉身快步走進店中,大叫道:“小二,小二!結賬了結賬了。”

這會兒應聲而出的,卻不是那個話多的蔡六,而是另一個小夥計,想來那蔡六是真的心虛,不敢出麵了。

朗士通也不羅嗦,直接扔下房錢,取過早已收拾停當的包裹,當即轉身出了店門,一路直往東門而去。

待到到了東門,卻見城門處幾個差人站在一側,兩眼炯炯的盯著每一個出城的人。不時的,還會展開手中一副畫軸,細細比對一番。

他心中不由一陣驚凜,沒想到這江陵府竟然還畫影圖形搜尋自己,這般功夫委實是下的足了。

心中暗暗警惕著,將頭微微低下,腳下一動已是擠進了人流,慢慢向外走去。

待到路過那幾個差役時,那幾人隻是略略打量了他一眼,便再不看他,他不由的暗暗鬆了口氣。一直到出了城老遠後,這才大籲出一口氣。回頭望望已然在遠處的江陵城牆,驀然驚覺,不知不覺中,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