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眼中閃過讚賞之色,著意的打量了幾眼這個儒生,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不想孔先生一介書生,竟也頗通武事,難得,難得啊,”

眾人這才恍然,看向孔茂的眼中,便多出了幾分敬服。孔茂卻隻淡淡一笑,毫無驕色,隻是目光卻不由微微瞥向嶽陵。

嶽陵兩眼微微眯著,不時有精光閃過,不知在想些什麽,似乎對孔茂的表現並未在意,孔茂不由的有些氣餒。

良久,嶽陵兩眼一睜,轉頭看向胡不歸,沉聲道:“胡叔叔剛才說的是跋野剛的情況,那不知世子那邊現在又是個什麽情況?所部損傷如何,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胡不歸點點頭,欣慰的看看他,隻覺得這個年輕人表麵上看似輕佻不羈,實則心思細膩,絕非俗人。

要知道,軍事之道,非但要知彼,更要知己!嶽陵一出口便先問姬連的情況,可謂一語中的。若說那個孔茂是個對戰事目光精準的,那嶽陵便是更高一個層次,屬於放眼全局的戰略型人才。

“世子那邊情況不太妙。”他心中讚賞著,一邊緩緩的說道。

“……….世子如今本部尚不過萬,吐蕃諸部大敗之後,已然作鳥獸散,泰半逃散回去了。隻有大約數千小部落的兵丁,因懼怕跋野剛分而擊之,這才和戎兵相依,以防備黨項人。隻是我去看時,見他們之間好像互不信賴,更加沒有統一的號令,以這種情形,要想戰勝黨項人………..難!難!難啊!”

他說到最後,一口氣連說三個難字,眾人不由的都麵色沉重起來。

胡不歸看了看仍在沉思不語的嶽陵,又道:“眼下青海的情形,非但敵眾我寡,更要命的是,我方實在沒有可堪一用的大將。如此下去,跋野剛不來則已,一旦舉兵來攻,隻怕……….”

嶽陵聽到這兒,忽然卻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隻要胡叔叔肯幫咱們,又怎麽能說沒大將呢?要是我沒看錯的話,胡叔叔一身功夫,可是高明的很吧。”

胡不歸微微一愣,隨即苦笑搖頭,歎道:“你沒看錯,我自問一身騰挪功夫倒還不差。但是你搞錯了一件事兒,這戰陣之上,那些個騰挪閃躍的江湖功夫根本沒用。當你對上千軍萬馬之時,對麵槍戈如林、矢如雲蔽,若也如大將般披上一身重甲,那這身功夫又如何施展的出來?所以,我說的大將,必須是真正的戰將。精擅長槍大戟、重甲鐵騎的破軍猛士。”

嶽陵聽的一呆,他雖然也知道個人武勇在戰場上的作用小的可憐,卻未想到他的理解還是有所偏差。

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抬頭道:“既不能硬拚,那麽咱們不能用計嗎?胡叔叔說起戰事有理有據,想來定是精通軍事的了?有你領軍,難道就不能以計取勝?而且,這裏還有孔茂先生,胡叔叔剛才也應了解了,他可也算的上是智謀之士了。”

孔茂聽嶽陵提到自己,又頗有讚許之意,登時精神一振,眼中露出激動之色。

胡不歸苦笑了笑,搖頭道:“我算什麽精通軍事的?孔先生倒是真的是智謀之士。但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勝。若無基本的實力,任何計謀便都無有所依。倘若隻是些邊角爭鬥,或可一時得計,但真到了一決生死之時,便千萬計謀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也隻是笑話罷了。”

說到這兒,忽然轉頭看看一旁靜靜聆聽的蕭靈兒,向嶽陵笑道:“況且,真要論及精通軍事,嗬嗬,我這侄女兒的父親,我那結義大哥才是真正的行家。若能得他親自出馬,倒是真有一搏之力。便說靈兒,其智謀軍略,也隻在我之上。嶽公子若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是大錯特錯了。嗬嗬,胡某精擅的,不過是刺探情報、潛蹤襲殺之類的粗活罷了。”

嶽陵啊了一聲,轉頭看向蕭靈兒,隨即卻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蕭靈兒本聽著胡不歸誇讚自己,還頗是難為情呢,可此刻見嶽陵看自己一眼後便一勁兒的搖頭,隻當他看不起自己,不由的氣惱,怒道:“你搖頭作甚?”

嶽陵深深的吸口氣,眼神在眾人麵上掃了一圈,沉聲道:“嶽陵再不才,卻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但凡我不死,便絕沒有讓自己女人去衝鋒陷陣的事兒!戰爭,不該屬於女人!”

他一字一頓的說著,這一刻,臉上竟從所未有的顯出一種堅定。蕭靈兒聽的一呆,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而聽他竟當眾稱自己為他的女人,霎時間又不由的雙頰火燒,心中便如飲了蜜一般甜。

“你這小子,總還算有些擔當!”

就在眾人都暗暗敬佩嶽陵之言的時候,忽然大廳外一聲冷哼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