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所大學附近,幾乎都有一條美食街,仿佛是共生的關係,農大自然也不例外。

實際上這不過是供求關係的必然性,學生作為最大的消費群體之一,自然帶動了周邊的商業。

“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啊。”

“好正好,我手機和錢包都忘記車上了。”

趙長青這時也想起自己身無分文。

“不過這樣,就要讓你破費了。”

“沒關係的,又花不了多少錢,之前都是你照顧我生意,讓我賺了不少錢,要不然我早就幹不下去了。”

“酒吧那些地方還是太亂了,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孩子,要是能不做就不要再做了。”趙長青語重心長地道。

滿嘴髒話的趙長青,在和衛盼兒交流的時候,卻一個髒字都沒有,宋詞要是在這裏,一定非常吃驚。

而當趙長青說這句話的時候,衛盼兒同樣也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因為這句話,已經超過普通朋友,過去趙長青也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趙長青有些心虛地左顧右盼。

“沒什麽,不過你說這話,真的像是我爸爸呢。”衛盼兒笑著說道。

“是嗎……哈哈……,我有這麽老?”趙長青更加地心虛了。

“趙叔有女兒嗎?”衛盼兒忽然問道。

“有,不過很多年都沒見了。”趙長青幽幽地看向衛盼兒說道。

但是衛盼兒正看向旁邊的攤位,好似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趙長青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態,也趕忙移開目光。

“為什麽沒見?”

衛盼兒依舊看著旁邊,好似不經意地問。

“你知道,我沒什麽本事,從小就在社會上混,十多年前,因為犯了事,被關進監獄幾年,等我再出來的時候,她媽媽已經帶著她離開了家,自此就再也沒見過了。”

“那你有去找過她們嗎?”

“找過,當然找過,可是沒找到,後來我一想,我就是個混子,沒錢沒勢,找到了又怎麽樣?跟著我還不是同樣吃苦,說不定因為我的關係,孩子跟著我學壞,那可就完蛋了,所以我就不找了。”

“那你恨你老婆嗎?他在你入監獄的時候,帶著孩子跑了。”

“恨過,後來就不恨了,是我對不起她在先,而且我一個人,還自在一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趙長青滿臉笑容地道。

而一直看向一旁的衛盼兒終於轉過頭來,看著趙長青那“憨憨”的麵容,認真地道:“你不壞。”

“呃,是嗎?”

“你是個好人。”

趙長青有些驚訝,這還是第一次有個人跟他說他是個好人。

不過這種感覺還不錯。

“你想吃什麽?”就在這時衛盼兒忽然展顏笑道。

趙長青左右看了看,然後道:“吃牛肉粉絲吧,我喜歡吃。”

“行啊,我媽以前也經常給我做。”衛盼兒笑著說道。

然後帶頭向路邊的一家牛肉粉絲店走了過去。

趙長青趕忙跟上,兩人進到店裏,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早上,又不靠近中午,所以店裏一個人都沒有,空****的。

兩人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老板,來兩碗牛肉粉絲,多放點蔥。”衛盼兒主動地道。

說完才想起沒問趙長青。

“你吃蔥嗎?”

“當然,你口味跟我一樣,吃牛肉粉絲,喜歡多放蔥,有的人就不喜歡。”趙長青笑著說道。

然後仿佛想起什麽,有些驚訝地看向衛盼兒,但是衛盼兒卻仿佛沒看見一般,打開自己的手機,自顧自地翻看起來。

趙長青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卻也沒能開得了口。

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默起來。

直到兩碗牛肉粉絲端了上來,升騰的熱氣,讓麵對麵坐著的雙方,都變得朦朧起來。

衛盼兒吃了一口粉絲,這才含糊不清地問道:“你這次為什麽突然來看我啊?”

趙長青同樣也嚐了口粉絲,心中有些驚奇,自己竟然還能吃東西,不由感歎宋先生果然神通廣大。

聞聽衛盼兒的詢問,隔著嫋嫋而起的煙霧,望向對方。

“我要離開江州,想要過來跟你告個別。”

“離開?你要去哪裏?”衛盼兒有些吃驚問道。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趙長青說道。

“那……那你還會回來嗎?”衛盼兒有些哽咽著問道。

趙長青搖了搖頭道:“不回來了。”

衛盼兒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但很快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吃粉絲。

一時間,兩人之間再次沉默下來,隻剩下吸粉絲時的呼呼聲。

等一碗麵快要吃完的時候,衛盼兒終於又開口了,“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趙長青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嚴重嗎?”衛盼兒問道。

“嚴重。”

“那我能去看你嗎?”

“不能。”

“哦……”

衛盼兒再次沉默,然後起身結賬,走出了牛肉粉絲店向著學校的方向而去。

趙長青默默在後麵跟著。

等來到學校門口,宋詞還在遠處等著他。

於是一個走向學校,一個走向宋詞。

走到半道上,趙長青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

他很慶幸自己回過了頭,因為衛盼兒並未走進學校,同樣站在學校門口看著他。

趙長青麵帶微笑地舉起手來揮了揮。

“月月……再見……好好讀書。”趙長青道。

月月叫得有點生疏,因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了。

衛盼兒原名趙新月,月月是她的小名。

衛盼兒同樣舉手揮了揮,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趙長青看她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麽,但是他並未聽見,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頭也不回地上了宋詞的車。

“走吧。”趙長青道。

宋詞也不遲疑,啟動車子,直接離開了學校北門,再往旁邊看去,這位糙漢子已經在不停地抹著眼淚。

“現在去見吳世輝?”宋詞問道。

“好。”趙長青有些哽咽地點了點頭。

幾日後,衛盼兒收到了一份快遞,快遞裏是一份遺囑。

她不用再去賣酒。

也不用辛苦地去做兼職,隻要好好地讀書。

再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