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那馬大昌和馬金玉,本都是馬家坳人,兩家不但是鄰居,嚴格算起來還算是親戚。
馬金玉的母親去世得早,還多虧鄰居馬大昌家幫扶,馬金玉才得以活了下來。
而那張長榮本是他們鄰村人,因為讀過書,所以被安排在了鄉村小學當了一名老師,也就是過去我們所說的民辦教師。
因為馬家坳離小學比較近,所以兩人結婚以後,張長榮就搬到了馬家坳,在馬家坳安了家,那時候馬金玉家裏已經沒什麽人了,加上那時候不正之風剛過去不久,很多事情得以平反,老師還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於是村裏一合計,張長榮也算人才,於是按照人頭,也給他分了地,正式算是馬家坳人。
不過張長榮自認為是讀書人,家裏農活什麽的基本上都落在馬金玉身上。
而作為鄰居的馬大昌自然也經常幫忙,一來二去,兩家關係更是親近。
不過那時候大家都窮,土裏刨食,一年到頭下來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想要有盈餘娶妻生子,基本上都是不切實際。
有句話叫窮得叮當響,那最少口袋裏還有兩個子,馬大昌那是窮得響都不響。
馬大昌聽人說去南方人日子過得好,遍地都能掙到錢,於是起了南下的心思。
不過家裏老母親身體不太好,想著讓張長榮夫妻倆幫忙照顧一下,畢竟兩家相交多年,張長榮又是老師,文化人,所以對他們很是放心。
張長榮夫妻倆也是一口答應。
於是馬大昌跟人南下,但是南方哪裏有他想象的那樣好,開始的時候,差點去要飯,就這樣一直過了三四年,日子才稍微好了些,掙了些錢,於是起了回鄉的心思。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才幾年沒回,老娘沒了,家也沒了,變得破敗不堪。
而隔壁蓋了新房子,還占了他家不少宅基地。
張長榮夫妻告訴他,他老娘因為去村裏的井中挑水回來摔了一跤,然後人就不行了,沒過幾日人就去了,喪事還是他們夫妻倆幫辦的。
至於占了他家宅基地的事,是因為蓋房子的時候,蓋房師傅給搞錯了位置,他們自覺有錯,所以想給馬大昌二十塊錢補償他。
他們夫妻倆說得滴水不漏,甚至還好酒好菜招待他一頓。
但是馬大昌在外麵這幾年,經曆了人情冷暖,再也不是過去村裏那個憨厚敦實的小夥子,覺得這事有點不對。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在村裏打聽了一番。
一個村,都姓馬,鄉裏鄉親的,自然也不瞞他,畢竟張長榮一家才算是外姓人。
從同村人口中得知,張長榮夫妻倆對他老娘很不好,別說照顧了,因為是鄰居關係,平日裏一點小事,就指桑罵槐,破口大罵。
雞吃了自家麥子,狗門前拉了泡屎都能引起一番爭吵,甚至打著馬大昌囑托的幌子,經常去他家占點小便宜。
開始的時候還有所收斂,但是馬大昌一去不回,他們也變得越發猖狂,也越發明目張膽。
至於宅基地的事,哪裏是什麽蓋房師傅搞錯,他們就是故意占的,要不是怕村裏人說閑話,他們恐怕會占用更多地方。
至於他老娘挑水摔倒,也是張長榮家小子故意推的。
原來老娘去村裏挑水,回來的時候路過張長榮家門口,因為水桶晃**,水灑了出來,弄濕了張長榮家門口。
馬金玉見了,就罵了老娘幾句,馬金玉的兒子見母親罵人,同仇敵愾,於是衝上前去推了一把,挑著水的老娘躲避不及,直接摔了一跤。
老娘年紀大了,身子骨本身也不好,摔這一跤以後,基本上就躺在**起不來了,沒幾個月人就走了。
馬大昌知道事情原委之後,怒火中燒,惡從心起,當天晚上就翻牆進了馬長榮家,滅了馬長榮一家四口,然後連夜逃走。
“按照我們警方推測,他殺了人以後,應該逃往了南方,畢竟他在南方待了好幾年,對南方也熟悉,可沒想到竟然躲到了江州市。”
“這都人口普查多少次了,他竟然沒被發現,也是厲害。”
宋詞的潛台詞其實是,馬大昌是不是認識係統內部什麽人,畢竟人口普查都沒查出來,隻能說明對方不但換了個身份,還是合法的身份,這就很有問題了,說明內部有人幫他作假。
“他一直躲在鄭家屯,你也知道,鄭家屯那一塊,從過去就亂得很,大量的外來務工人員,人員混雜。”
“而他就在那時候認識了現在的老婆,他老婆的前夫對她很不好,不但酗酒,還經常打罵她,而馬大昌就租住在他們家,經常也會對其幫襯一二,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起來。”
“有一年冬天,他老婆前夫因為酒喝多了,摔進路邊的溝裏給凍死了。”
“不說其他,馬大昌這個人除了當年幹的這件蠢事之外,人其實還是非常不錯的,勤快、又能吃苦,當年在南方打工還學了一手燒菜的手藝,所以他老婆前夫死後不久,就嫁給了他,而他也以她前夫範國勇的名字生活至今,這也是我們一直沒有查到他身上的原因。”
宋詞聞言有些恍然,原來還有如此曲折。
想那張長榮一家竟然如此可恨,不過想來最為冤枉的恐怕就是那日站在一旁默默無言的小女孩。
可那張長榮談吐不俗,一副很有學識的模樣,人品竟然這樣差,果然人不可相貌,書讀得多,不見得就是好人。
村裏本著與人為善,讓其在馬家坳落戶,沒想到他竟然還不知足,竟然還想著侵占鄰裏土地,著實不該。
宋詞一時間,臉色變換,心中暗自警惕,以後遇到這些事可不能聽信一麵之詞。
這次還好,雖然受到欺騙,但是馬大昌殺人也是事實。
在旁邊一直聽著的雲時起忽道:“這個世上本是如此,多是忘恩負義之輩,狼心狗肺之人,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宋詞聞言,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又覺得他好像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