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呂律就早早起床。
攏了灶火,洗漱之後,將昨天晚上和好的麵揉成長圓條,切成一段段地放在甄子中蒸著。
蜂蜜發酵後預留的老麵,他一直有在細心養護,效果越來越好,蒸出的饅頭鬆軟香甜,幹脆連吃了四個。
把所有饅頭蒸好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熬了苞米麵喂過元寶娘四個,他將追風牽草甸子上拴好後,等了沒一會兒,王大龍領著一幹人來上工。
“都來了呀,來來來,吃饅頭,剛出籠熱氣騰騰的饅頭,都趁熱吃幾個。”
呂律將自己蒸的那些饅頭拿出來分給大夥,熱情地打著招呼。
“兄弟,你這起得可真夠早的,蒸了那麽多饅頭,可得要不少時間。”王大龍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呂律遞來的饅頭,上嘴就猛咬了一口:“嗯……這饅頭好吃,又香又甜,越吃越有味道,好手藝啊。”
聽王大龍這麽一說,其他幾人也紛紛上前,各自拿了兩個,一下子,蒸出的饅頭沒了半數。
在地窨子這裏做工十多天了,彼此間早已經熟識,沒了一開始的那種拘謹,說話做事兒,都直截了當了很多。
開玩笑,純純的細白麵,還加了蜂蜜,能不好吃才怪。
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連連誇好。
“爺們,大早上起來就蒸饅頭,你這是有啥事兒了?”白狗剩笑問道。
“我今天準備到田裏插秧,中午不準備回來,隨便做幾個帶過去吃,想著大夥來這裏做了那麽些天,我一頓飯沒供,反而跟著你們蹭吃蹭喝,所以就特意多做了一些,分大夥都嚐嚐。”呂律笑著說道。
“啥蹭吃蹭喝啊,在你這裏,每天肉、魚不缺,你給得還少啊?你看看你地窨子裏掛著的那些肉,都已經被我們吃了大半了,我們自己心裏都記著這好呢。”
白狗剩笑嗬嗬地說道。
事實也是如此,呂律雖然沒提供飯菜,但肉確實沒缺。
平時打來的獵物,肉沒少給,他沒在的時候,就連平時攢著掛在土灶上邊熏著的肉也是讓王燕自己去取來吃。
這份慷慨,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也正是因此,大夥都很惦念這份好。
“王大哥,我還有件事情要請你幫下忙,我今天恐怕得到晚上才能回來,想請你跟燕子說一聲,幫忙照管喂一下三隻鹿,至於黑馬,不用管它,也千萬不要靠近,這馬會踢人會咬人,到時候我自己回來喂就行。還有啊,這地窨子裏還有些這兩天打來的肉,趁著新鮮趕緊拿來吃。”
一天到晚不回來,梅花鹿可不能放了餓著。
天氣也熱起來了,呂律估計,打到的這些肉,放在地窨子灶火上邊,估計也熏不住,還不如趁早吃掉。
“嗐,我說多大點事兒,中午的時候大夥回來,一人帶些枝葉回來不就可以了,反正都是在砍樹建柵欄,正好弄些,就怕它吃不完。”
王大龍擺擺手,表示這都不是事兒。
雖然知道王燕在這裏的時候,也會抽空去弄一些枝葉回來喂鹿,但她逗小鹿玩的成分更大一些,那些東西可吃不飽,所以呂律特意交代了一聲。
既然王大龍這麽說,呂律也就放心了。
“先謝了王哥……還有,你這背簍借我用下,我拿去背秧苗。”
“拿去吧!喲,這日頭都升老高了……我們先去忙了。”
王大龍說著,領著幾人,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往草甸子深處走。
呂律也找了袋子裝著饅頭放背簍裏背著,將鐮刀也帶上,往秀山屯走。
之前打肉,想著在秀山屯請人幫忙插秧,可見大夥都忙著,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他也想過,幹脆就今天,請王大龍這十一個大老爺們去幫下忙,一天也就能搞定。
可地窨子圍柵欄的事情也急,這事情早點做完,他就早一點能放鬆,到時候鹿不用管,就連追風也能放它在草甸子裏隨便溜達,能省不少事兒。
請不請的,好像都沒什麽兩樣。
他幹脆自己做。
一路領著元寶娘四個直奔秀山屯。
到了秀山屯岔往下邊水田的土路時,看到田裏已經有不少人在勞作,還有人不斷從屯裏出來,往田邊走,呂律趕忙叫住一中年男人:“老哥,陳衛國家的秧苗田在什麽地方?”
“爺們,是你啊……他們家育秧苗的小田就在河邊那棵柳樹旁邊。”中年男子笑道:“我也要到下邊田裏,我領你過去。”
呂律現在在屯裏,已經是誰都知道。
這中年,呂律也知道,不過上輩子,沒多少交集,隻是知道名字叫周立倉。
呂律隨著他一直下到河邊,在他指點下,到了秧苗小田裏。
不愧是屯長家的,擺弄得挺好,估計還用上了不錯的肥料,秧苗明顯比別人家的要綠要壯。
既然陳衛國說了緊著自己用,呂律也不客氣,取了鐮刀在河邊割了些草,脫了鞋子,將褲腳卷到膝蓋上邊點,下到冰涼的水田裏,雙腳深深陷入田中淤泥,瞬間被冰冷包裹。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做過這事兒了,呂律還真有點不適應。
稍稍適應下田水的冰冷,呂律彎著腰,開始盡情地拔起來來,用那些草一把一把地將秧苗捆著,簡單清洗下秧苗根,然後放入背簍。
倒也沒用多長時間,就拔了三十多把,裝了滿滿一背簍。
就這些量,夠呂律插不少時間了,他提著鞋子,光著腳板背著秧苗往水田走。
到了田邊,放下背簍,秧苗一把把地被他拋在水田中,然後再次進入冰冷的水田中,解開秧苗,開始一棵接一棵地插著。
這是他早已經熟稔的東西,株距行距把握得極好。
簡單的適應後,動作越來越快。
看到他在水田中忙碌,不少下田幹活路過的人,都會衝著呂律打聲招呼,還有不少人,根本就是特意過來看一眼。
他們現在終於確定,呂律從陳衛國手中弄到田地了。
能從那種隻入不出的人手中拿到田地,在大多數人看來,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每每有人問起呂律是怎麽搞到手的,呂律隻笑著回應一句:“屯長好人呐。”
這田地本就相當於封口費,呂律自然不會亂說,至於別人會怎麽想,那就不是呂律能管的了。
“看不出來,這爺們,不僅是個打獵好手,還是個種地的能手。”
“就這手腳,真不得了。”
秧苗漸漸地成片,像是刻意拉著線栽出來的一樣,過往的人看了,也是紛紛側目,即使那些插秧老手,也未必有這等水平。
不知什麽時候來到田埂邊的陳秀玉,看著這些插得橫直豎直斜也直的秧苗,也是瞪大了眼睛。
呂律抬頭突然看到陳秀玉的時候,奇怪地問道:“老妹兒,你咋來了?你們家今天不也是在插秧嗎?”
“田裏有我哥和我媽呢,我……我哥讓我過來幫幫忙。”陳秀玉笑著說:“可你這也插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