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打量著沈默。

他從未見過像這樣的人，看起來似乎隻是一個長相偏向東方的英俊男子，但卻極為的特殊，尤其是那雙眼睛，就仿佛是某種值得全力研究的瑰寶一樣。

托尼索性也放開了。

“就是因為微不足道，才顯得可怕。”托尼沒有再掩飾自己的恐懼，“沒有螞蟻會願意呆在大象的旁邊，整個地球，數十億的人類，數千年的文明，在你的麵前就像是腳邊的螞蟻，或許一個念頭就可以毀掉。”

托尼是無神論者，這並非隻是因為他是個科學家，而是因為，他認為上帝存在的本身就是人類最大的不幸。

因為它否決了人類自己的命運和努力。

所以在得知了沈默存在之後，他幾乎要陷入到巨大的恐懼之中。

或許會成為足以讓他抑鬱頹廢的夢魘。

沈默清楚這些。

所以他將托尼帶來了。

要說所有的英雄之中，最具備成為會員潛質的，那就是托尼了，雖然托尼一樣是希翼平和的生活，但是，他的不安會讓守護和平成為一個永遠難以實現的心願——隻要還有危機和希望，托尼就永遠無法退休。

直至死亡。

“看起來，你對我產生了某種誤解。”

沈默微笑道，托尼的手中出現了一杯散發著清香的清茶，僅僅是嗅著這股茶香味，就讓他感覺心情平複了很多。

但此時的托尼更關心沈默的話語。

“是什麽誤解？”他問道。

“你將自己和人類比作螞蟻，將我比作大象，這就是錯誤的。”沈默自己緩緩喝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道，“你不會和螞蟻溝通，而我現在，和你坐在一起。”

“……”托尼回味著這句話。

“你不需要一直盯著那些你無法理解的差距，比如說力量。”沈默溫和的看著他，繼續說道，“你應該多思考一下我們之間類似的地方，是螞蟻和大象不具備的共通性。”

“比如說智慧？”

托尼一下子反應過來，然後就感覺自己的額頭似乎是被彈指崩了一下，痛呼一聲向後倒去。

他活了三十多年，還從未被人用彈指打過額頭。

“是什麽給了你和一位超越者比較智慧的勇氣？”沈默其實根本沒有動彈，他隻是搖搖頭，“我指的是意誌。”

“意誌？”托尼捂著額頭，臉上有些漲紅，“就算是上帝也不能夠彈我的額頭。”

“上帝是眾生之父，父親彈子女的額頭又有什麽問題。”沈默語氣隨意地說道。

“可你說你不是創造了這個世界的上帝。”托尼據理力爭。

“隻要我想是，那我就是。”沈默聳聳肩，完全不講道理。

“……我們還是說意誌吧。”托尼漲著臉，意識到和神爭論本身就是個錯誤，但是他忽然對另一個名詞有興趣，“超越者……那是什麽？”

眼前這位存在無疑是他見過的最恐怖的存在。

超越了那些所謂的神。

甚至就連上帝也未必能過用來形容祂。

可是他自稱為超越者。

“是一種境界，一種存在，一種概念。”沈默頓了頓，接著說道，“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解釋來說，就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時間、空間、命運、生死、宇宙，所有已知和未知的一切皆在吾等之下。”

咕嚕。

托尼咽了口口水。

這種說法……

可比一句簡單的全知全能勁爆多了。

“那豈不是……無敵？”托尼的聲音不自覺的變得小心了起來。

剛才的互動的確給了他一種親近的感覺。

可他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

“如果超越者隻有一位，的確如此。”沈默看了托尼一眼，搖了搖頭，“可我們有多位，這就說明我們依然未能超越彼此，而在漫長的歲月中，我們很清楚一件事——成長是永無止境的，看，我與你們又多了一樣共同點。”

沈默雖然想要完善商會的背景，但是並不想設置一個實力的天花板。

超越者代表了商會高層。

取名為超越者，這名字真正的意義其實是指永遠超越會員們的存在。

畢竟會員們每向前一步，沈默都可以向前最少四步，他的強大是踩在所有會員的頭上，永遠不可能有被追趕上來的一天，超越者名副其實。

托尼隻是稍微震驚一下，感歎了一會兒，可也放棄了繼續思考，那距離他太遠了。

但很顯然。

都有上進空間這種事情，不足以成為這位“上帝”不會一腳踩死人類的理由，更不足以讓他平複恐懼，所以他繼續問道：“我想現在的我不可能理解這種境界，但您說意誌，也是我們之間的共同點？”

托尼問出這個的時候，他的手心有些冒汗。

天知道為什麽靈魂體還會冒汗。

但是談話到了現在，他已經想了很多，以對方的實力，根本沒有必要搭理他們，沒有必要與他溝通，甚至都沒有必要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對洛基做那些事情。

很明顯。

對方這樣做的原因，就在於“意誌”上麵。

“意誌，那是種子，擁有無限可能的種子。”沈默看著自己茶杯中豎起的那顆茶葉，“無論你們多麽的渺小，多麽的脆弱，但是隻要有掙脫命運的機會，意誌，就會是成長為參天大樹的那顆種子，這就是我們所在意的，所尋找的，而我們帶來的，就是機會。”

沈默沒有說尋找這樣的種子是為了什麽。

即便是背景，也不會一口氣完善的。

要給自己留下足夠用來填坑的空間。

但是對於托尼來說，這種解釋已經足夠。

他終於明白了。

為什麽“上帝”會出現在他們的麵前，與他們溝通，祂這樣做又有些什麽樣的目的以及意義。

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未來的潛力。

即便是像他們這樣弱小的人類，隻要擁有意誌和機會，也會有一天，以凡人之軀，比肩神靈。

托尼隻覺得壓抑在自己心口的絕望出現了一縷的陽光，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縷，但依然讓他重新拾起了振奮，他需要的是安全感，更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