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應該的。”

賈六不迭點頭,來都來了,怎麽也得嚎兩嗓子的,畢竟這裏埋的可是他名義上的老祖宗。

本是準備年三十過來給太祖皇帝送下壓歲錢的,省得太祖皇帝沒錢過年,不想昨天晚上卻是收到包括福陵在內的關外列祖陵寢遭到八旗敵對分子破壞的噩耗,迫使他不得不提前來視察。

破壞最嚴重的是太祖皇帝的福陵,還有太宗皇帝的昭陵,二陵地表建築損壞程度多達七成,葬有愛新覺羅幾位老祖宗的永陵破壞程度稍好些,隻損害了四五成。

據守陵的官兵說,盛京光複前城內的八旗兵由於擔心遭到朝廷清算紛紛攜家帶口潛逃,但這些人逃走前不但在城中燒殺搶掠,還對關外三陵縱火洗劫,導致三陵一些地區幾成廢墟。

作為愛新覺羅子孫,得此噩耗的賈六自是怒不可遏,顧不得料理盛京殘局快馬加鞭就趕來了。

皇帝陛下到了沒多久,福陵上空就升騰起黑煙,隔得老遠的盛京城都能看到。

為了減少損失,親自率領禦營文武救火的賈六特意讓人將福陵地表建築尚能用的吉木、磚瓦拆下運到安全地方存放,準備二次利用,免得浪費。

畢竟關內由於大清長達百年時間的封鎖,導致各種建築材料都是奇缺,過去工程項目所需的建築材料都得大老遠從關內運,費時費力還費錢,因此實是不能再糟蹋東西。

好比福陵地表的這些千年吉木運回去怎麽也得蓋他幾個小區。

至於祭祀禮器、用具什麽的也都打包運回盛京,回頭或化了造幣,或造槍炮。

反正就是夷為平地。

尚未公布的關外大開發規劃中,盛京將重新更回原名沈陽,朝廷將在沈陽城外渾河邊開辦一座大型工礦園區,以龍頭作用拉動整個關外的大開發。

相對應的,關外行政區域規劃也正在擬定中,現關外大清實控區包括漠南蒙古等區域可能會被劃分為三到四個省,擬設總督一名、巡撫三到四人,過去的旗、翼、營等行政(軍事)編製也將全部取消,同關內一樣實施布政使司管理製度。

也不再設將軍、都統。

之所以還在擬定,原因是另一種意見認為現實關外人口稀少,不足以撐起省治行政管理體係,因此可能暫時隻在人口較多的遼東地區設省,其餘地區以軍隊駐防管理體係為主。

等關內移民達到一定數量後,再行區域調整。

兩種意見各有道理,各有優缺,但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沈陽必將成為關外大開發的重之中重。

在福陵救火之餘,賈六下了一道命令,就是將被俘的盛京將軍弘晌立即正法,以告慰先祖在天之靈。

這自然與祖宗陵寢被毀一事有關。

要不是弘晌逆天道行事,祖宗龍興之地何以發生此等令人發指之事!

不砍弘晌的腦袋,賈六對不起大清的列祖列宗。

至於奎尼說的意思意思,就是希望六皇帝能夠以一個合格的孝子賢孫身份給太祖皇帝做場法事,而不是跟先前一樣剛從馬上下來,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帶頭放火,說什麽讓太祖皇帝感受一下來自後人的溫暖。

雖說大家心底都曉得六皇帝壓根不是愛新覺羅後人,但麵子上總是要裝一下的。

不然,就太過份了。

在工作人員安排下,賈六來到太祖皇帝地宮正前方,香案和紙錢什麽的都準備好了。

“皇上,臣知道您忙,呆會就走一下位置,象征性的嚎兩嗓子意思意思就行。”

貼心的奎尼將皇帝陛下的保溫大茶壺拿了過來,防止陛下因為嗓子幹渴嚎不出來。

“就是幹嚎,不用真哭了吧?”

賈六不渴,覺得嗓子狀態還行便沒接他的大茶壺,隻是摸了根煙夾在手上。

奎尼趕緊搖頭:“不用,不用,哪能讓皇上真哭呢,他奴爾哈赤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讓皇上為他哭墳?”

話音剛落,就聽章佳老富在邊上插了句嘴:“不行,得哭,得讓皇上哭兩聲,要不然也太假了。”

說完,看向六子好兄弟,“不哭兩聲,皇上怕也沒得心安吧?”

“真要哭?”

賈六有點猶豫。

老紀想了想,上前道:“臣等還是希望皇上帶著感情來給太祖皇帝掃墓,所以最好哭兩聲,這樣對方方麵麵都有的交待。”

“行了,朕知道了。”

賈六點了點頭。

奎尼忙道:“那皇上開始吧!”

不想六皇帝突然抬手:“慢!”

之後默默轉過身深情看向太祖皇帝的地宮,臉上的表情也從先前的放鬆狀態轉變為無比凝重,一動不動,這使得現場氣氛一下就嚴肅起來。

“皇上真要哭不出來就用這個。”

奎尼悄悄將用小瓷瓶裝的去清複明眼藥水遞在六皇帝手中。

賈六卻是搖頭:“朕不用道具,拿走。”

爾後深呼吸一口氣,右手下意識的顫抖起來。

隨著抖動,夾著的香煙一點點的挪動到嘴邊。

“吧嗒!”

老紀拿出打火機給陛下點上。

“嗞!”

深深的抽了一口後,賈六身子緩緩向前屈伏,給太祖皇帝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再抬頭時,眼眶已是通紅,淚水止不住的往地上滴。

眾人見狀,均是大受感動。

“陛下,意思一下就行了,不必太過於投入,還是要以保重龍體為先啊……”

奎尼覺得差不多了便上來準備扶皇上下去,不想皇帝陛下卻猛的掙脫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撲通”跪在地上,雙手不斷拍打著封土,飽含深情的嚎道:“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啊,孫兒來晚了,來晚了,孫兒應該早點來看您老人家的啊……”

哭的梨花帶雨,嚎的聲嘶裂肺。

在場官員見了無不動容,均是自覺跟著抽泣起來。

抽了有十來個呼吸,皇帝陛下方痛苦起身,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轉過身來看向眾臣子:“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奎尼擦了擦眼,止住哽咽:“皇上親爸爸死了也就這樣了。”

“嗯,朕也覺得是這個味道,”

賈六點了點頭,手一揮:“挖,把太祖他老人家給朕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