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這人,不夠意思。
什麽叫你不去我就得去?
無奈領了差條的賈六隻能打起精神回去準備出差的事。
半路想想也好,反正自己現在“官司”纏身,趁老李幫自己打掩護這段時間,借運糧的事出去避避也好。
而且,這美諾寨也不保險。
萬一高原兵就這幾天動手的話,他正好能避過這一劫,說不定還能回來收拾下爛攤子。
回去將運糧的事同骨幹團夥們一說,眾人也是氣憤,哪有剛回來連歇都不讓歇就又讓人出去的道理。
可是上頭這麽安排了,他們又能如何。
畢竟,他們都是忠於大清的。
賈六讓眾人回去準備出差的事,這次運糧去底木達路途較遠,加之押運的是糧食,估計來回得十幾甚至二十天。
剛才老崔說底木達那邊都是高山,是清軍插在金川番軍腹部的一把尖刀,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是由四川提督董天弼親自帶兵駐守。
言外之意這次運往底木達的軍糧是絕對不能有失的,但凡出了岔子,賈六這個直接負責人就得被問罪。
因此,賈六這回是真的當了押運官,不再是劫道的,而是真成護鏢的了。
那肯定要慎重對待。
他準備派人同呂元廣聯係一下,告知對方自己也要運糧,希望看在彼此互不侵犯的份上能放他一路過去,實在不行交點買路費都可以。
為了區別自己這支運糧隊同其餘運糧隊的不同,賈六準備帶上花狗熊。
見熊不犯。
劉德已經回來了,一直藏在外麵沒露麵,知道賈大人回來這才悄悄摸了過來。
此次行動一共轉移了三十一萬餘兩,扣去手續費大概二十七萬餘兩。
望著劉德從兩個大包中一疊疊往外取銀票,眾團夥骨幹眼都直了。
賈六則腮幫子連著抽了幾次。
他覺得劉德本可以等他單獨一個人的時候過來談工作的。
“這個,我講幾句……”
輕咳一聲後,賈六提出分贓方案,就是這些錢旗員同軍官(包括骨幹份子)先不發,其餘的營兵同蘇喇則每人先發五百兩,大概有160多人,要八萬兩發一下。
真正是巨款了,相當於一個營兵25年到30年的工資。
不能摳,因為這不僅是人家應該得的,也是他們繼續追隨下去的動力,更是保證他們守口如瓶的殺器。
“為什麽不發我們的?”
祖應元表示不滿,這些錢既是他們的賣命錢,也是殺頭錢,都等著分呢。
“你還想不想進步了?”
賈六白了祖應元一眼,對同夥表示不是不給他們發,而是要將這些錢集中起來,用在更有價值的方麵。
“現在什麽個局麵,大夥難道沒數?說句難聽的,萬一,我是說萬一的話,或許這些錢能救咱們一命。”
賈六相信團夥骨幹們對當前局勢有深刻的認知,四川按察老李雖然成了大夥的會長,但他畢竟不是溫中堂,因此可以幫著拖,但最終有些事情還是要麵對的,並且他也需要拿些錢給老李幫著疏通一下,哪怕多爭取幾天都行。
同時也要給大夥灌輸一個道理,就是民富不代表國強。
現在直接把錢全分了,那麽集體的力量有可能會變得削弱,這不利於團夥凝聚、壯大。
王福理解的是另一層意思,他對眾人說萬一大營出事,官缺空出來太多,以他們現在的條件肯定沒辦法按正常程序補上去,所以到時候還是要往裏大筆砸銀子。
“怎麽說呢,這些錢就放在大人這邊,但不是賈大人一個人的,是我們大夥的,他隻是替我們保管而矣。”
“對,對。”
賈六連連點頭,王福這話就說到點子上了,他賈大人就是為大夥服務的嘛。
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放心,到時剩下來的肯定給大夥分了,我又不缺錢,難不成還私吞大夥的錢不成?”
“怎麽,你們還信不過我了?”
既然是團夥,小事賈六可以自個拍板,大事他還是希望能夠公開透明,得到全部讚成票的。
“我們聽大人的!”
眾人聽後大多表示沒有意見,就是祖應元也隻是小聲嘀咕兩句保留意見。
年前來的路上被賈六罰過兩次款的崔恒友,卻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賈大人:“大人不是一直缺錢嘛,為啥這次不缺了?”
“……那就這樣,明天要運糧,你們都早點歇了。”
賈六準備散會,眾人也跟著起身,可那半大孩子楊遇春卻小聲說了句:“既然你們都想當官,又害怕溫中堂查劫銀的事,為什麽就不能直接做掉溫中堂呢?反正都做了個黃馬褂了啊。”
賈六一愣,小春子還把這事想在心頭呢。
王福摸了摸楊遇春的腦袋,笑道:“放心,有李大人在,溫中堂一時半會找不到我們頭上,等知道是我們也沒法找我們,所以沒必要我們動手。”
說這話時是看著賈六的,因為是賈隊長對他們說大營的高原兵是假降。
楊遇春卻是另一個看法,他擔心道:“萬一人家不動手……我的意思是現在不動手,那位李大人又拖不住,怎麽辦?”
賈六坐了下來。
起身的骨幹們有的仍站著,有的則是下意識坐了下來,一個個麵色要麽難看,要麽凝重。
是啊,他們是非常信任賈大人的,賈大人說暫時沒事就沒事,但萬一賈大人說的並不保險,那幫高原降人不動手怎麽辦?
“小春子,那你說怎麽辦?”祖應元沒將棍神當半大孩子看。
楊遇春看著賈六有些猶豫。
賈六微微點頭:“你有什麽想法,可以說。”
楊遇春這才大著膽子說出他的想法,就是可以冒充番人夜裏在大營放火,到時大營肯定會亂,然後他們趁亂把溫中堂做掉。
“沒有人知道會是你們幹的,因為你們都是八旗子弟。”
祖應元思索片刻:“問題我們怎麽才能進大營。”
楊遇春道:“不是要送糧食經過木果木麽?”
祖應元搖頭:“我是說怎麽才能讓我們進入大營。”
“不是有那位李大人麽。”
沉默片刻,祖應元看向賈六,沉聲道:“小春子說的有道理,我覺得你想的太簡單了,既然做了就應該做到底,不把溫中堂做掉遲早會出事的。”
“不能這樣做,大營要是亂了,咱們的大軍可就完了,番賊肯定會趁機反攻,到時沒了大軍怎麽平叛?”
鮑國忠有大局觀念。
祖應元曬了一聲:“我們當上大人,難道就不替朝廷平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