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會長一愣:“賈大林不是大人的堂叔麽?”

“我堂叔?”

賈六也是一愣,他親叔叫大忠,也的確有幾個叔伯叔叔,印象裏好像有個叫大林的啊。

但就算有,人也在京裏呆著,這哪冒出來的一個大林的?

想了想,把栓柱叫來,這家夥比少爺還了解賈家親戚。

“大林?”

楊植很確定,老爺這一班輩的是有個叫大林的,但死了有兩年了吧。

賈六又問跟他出京的拜唐阿和蘇喇中有沒有叫賈大林的。

這是懷疑同名同姓。

“沒有。”

楊植記性還是可以的。

賈六越想越不對勁,叫楊植將共進會全體會員、預備會員、考察分子,以及待考察分子名單全部拿來。

最終在骨幹會員冊上找到賈大林這個名字,寫的卻是漢軍正藍旗出身,並且老太爺也叫賈漢複。

“……”

這下賈六真傻眼了,這不活見鬼了麽。

坐在那裏愣了半響,突然一拍腦袋:“壞了!”

李會長嚇了一跳,趕緊問怎麽壞了。

“賈大林是我那頭花狗熊啊!”

賈六從重重迷霧中找到了事實真相,並肯定是祖應元那小子使的壞。

年前準備劫運鈔車時,聽過那小子喊過賈大林,當時還問這小子賈大林是誰,結果被這小子給含糊過去了。

沒想到,這王八羔子真敢拿他賈大人開唰,把個狗蛋升級成他鬼子六叔父了!

這事,是他媽人幹的事麽?

“噗嗤!”

李會長剛到嘴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失聲道:“完了,前鋒侍衛人選報到阿桂那裏了!”

“什麽!”

賈六也慌了,怎麽就報到阿桂那裏了!

李會長也是好心辦壞事,他知道賈六他爹叫賈大全,所以見到報功名單上有賈大林這個人,祖上寫的也是賈漢複,便以為是賈六的哪個遠房堂叔。

按賈大林的功績當是實授九品藍翎長,結果李會長尋思難得替賈六辦回事,便特意拿了一萬多兩買官公款親自去總督府活動,最後硬是給辦下來個正四品的前鋒侍衛。

搞到最後,賈大林是頭狗熊,你說這事鬧不鬧心。

別的也就罷了,大不了就是吃份空餉,問題壞在正四品旗員任職得先到定西將軍處報備,並且還得讓定西將軍阿桂見一見。

阿桂一見是頭狗熊,這事不捅上天了!

查下來,那得多少人頭落地。

包括李會長這個新任四川巡撫,以及賈六這個巴圖魯雙眼花翎,總督府那邊估計也得掉十幾顆腦袋。

一頭狗熊弄不好就得把四川官場給掀翻了!

“娘希匹,他媽的,胡鬧,混賬,豈有此理,老鼠兒子就會打洞,祖家就沒一個好人……”

賈六急得是髒話連連,全是問侯祖應元的,不關李會長的事,人家也是好心。

“當務之急,是讓這賈大林趕緊死,它不死,咱們就要死啊。”

李會長甚是果斷,暴斃也好,騎馬摔死也好,掉河裏淹死,弄了吃熊掌也好,反正賈大林是不能再活著了。

要不然,麻煩大了。

“這……”

狗蛋對賈六有救命之恩,怎麽可能聽李會長的。

“有沒有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

李會長無能為力,正四品的旗官必須去定西將軍處報備,你鬼子六總不能真讓頭狗熊穿著前鋒侍衛官服去見阿桂吧?

賈六也是頭大,祖應元這小子玩火玩大了。

楊植忽道:“少爺,反正阿桂又不知道賈大林是哪個,要不讓我代替大林去報備一下?”

“對!”

賈六一尋思這法子可以,反正賈大林是個人名,阿桂又不知道誰是誰。

“這樣的話,”

李會長眉頭微皺,他知道花狗熊對賈六有救命之恩,這畜生也極是厲害,一巴掌就能把大清第一悍將海蘭察給拍飛丈許,因此要賈六殺掉花狗熊也為難他,便尋思此事是否可行。

想要將一頭熊以賈大林這個名字始終存在,又不暴露,從上到下就是一連串的“假賬”,理論上隻要賈六這個領隊大臣,李會長這個四川巡撫,富勒渾這個四川總督都不出錯,阿桂那裏也不會出錯。

畢竟,到阿桂那裏也是走個過場。

“這樣辦不是不行,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李會長必須提醒賈六弄個畜生當四品官的惡劣,以及事發後的驚天後果。

“眼下也隻能這樣辦了,”

賈六一咬牙,拍桌道:“真要過不了阿桂那關,就把阿桂做掉!”

你個龜孫!

李會長急得想跳起來雙手叉腰指著賈六痛罵一頓,為了頭狗熊就要做定西將軍,你咋不說把乾隆也做了得了。

這阿桂是想做就做的?

但見賈六麵色凝重,到嘴的話生吞了下去,喉嚨微動:“此事要從長計議,要麽不做,要做就得做漂亮些。”

……

雞鳴驛。

尚在此的共進會全體會員夾道歡迎,掌聲熱烈,此起彼伏。

望著道路兩側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以及那一雙雙真摯的眼睛,賈六倍覺親切,不禁翻身下馬一一與眾團夥成員親切握手。

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自然,那麽的和諧。

在骨幹團夥簇擁下走到驛站門口,賈六忍不住熱淚盈眶。

隻見那驛站大門上,拉了一條白色橫幅,上書——“歡迎領隊大臣、烏能伊巴圖魯、禦賞雙眼花翎賈佳世凱大人載譽歸來!”

兩側各有一豎幅,一幅上書“為了大清”;

一幅上書“鞠躬盡粹”。

看字跡,不是王福的又是哪個的。

真是難為這小子了,竟然在沒有自己的情況下,悟出與時俱進這個道理。

“叭叭!”

上百人同時打千,齊呼:“給賈大人賀喜!”

“好,好,起來,都起來!”

賈六高興,讓人將從京裏帶來的幾車特產,外加各人家信一一分發。

祖應元也領到了家信,正要打開時,賈六叫了他一聲,然後從楊植手中將一條剛滿月的小土狗遞到他手上。

“幹嘛?”

祖應元愣住,家裏不會是帶了條狗給他吧。

賈六摸了摸狗腦袋,很是認真的看著祖應元道:“這狗叫祖大福,跟你老太爺是一輩的,你好生養著,最好早晚磕個頭,免得你老太爺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