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還是年輕,不懂事。

不知道麵子這個東西其實不值錢,性命才是這世間最寶貴的東西。

賈六就是在激福康安,你小子不是逞英雄麽,那行,你這個當領導的有本事就帶頭衝鋒,別他媽在後麵指揮別人上。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一下。

到底是八旗的狼族,還是大清的土狗,戰場上見真假!

打贏了,你福康安牛。

打輸了,你福康安也牛。

單一個身先士卒親自衝鋒,就能讓你小子成為死鬼海蘭察的接班人,不辜負你姑父對你的刻意栽培。

不敢,認個慫,大家坐下來商議個穩妥的法子便是,反正你賈姑父也不是不願意幫你啃下這兩座碉堡。

少不更事的福康安毅然選擇披甲啃碉堡,他沒法當著這麽多人麵認慫,說自己怕死不敢上陣!

成,事情就這麽定了。

“下官明日與大人同生共死,誓取賊碉!”

賈六拱手告辭,大侄子不怕死,他這個當賈姑父的還能跟晚輩耍賴不成。

“大人,萬萬不可!”

賈六走後,福康安的親衛們都急了眼,一個個苦苦勸說都統大人千萬不要以身試險,那番賊的槍子可不管你是不是副都統啊。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還能收回不成!”

才十九歲的福康安對親自披甲衝鋒說不心慌不可能,奈何騎虎難下,總不能被一個漢軍抬旗的雜種看不起,叫人家笑話他福康安是靠父兄,靠皇上恩寵才有今日之權勢吧。

他漢軍抬旗的雜種敢披甲上,他堂堂鑲黃旗滿洲還能怕死不成!

眾親衛無奈,隻得為副都統大人準備披甲,一層兩層不保險,三層起步,又私下商議明日攻堅之時如何確保都統大人安危。

否則副都統大人有個什麽閃失,他們這幫人腦袋也保不住。

……

“大人,明日你真要親自上嗎?”

“小春子,你知道我這人是怕死的,但有時候兔子急了也咬人。”

回到營地的賈六沉思片刻,讓楊遇春帶人去砍些竹子來,又讓隨他一起來的張大彪搜集軍士不穿的衣服。

竹子長度要求十尺左右(三米),不能軟得硬,要截取中間段。

十根便可。

楊遇春帶人將竹子砍好後,張大彪帶人抱著幾堆衣服也過來了。

賈六又吩咐將火藥都搬過來。

因為防潮和安全原因,軍中攜帶的火藥都是用罐子存放,用時倒出分發,不用時密封於壇內。軍士則大多用牛皮製成的藥囊裝盛火藥,頂端有拔塞,用時倒出就行。

火藥搬來後,賈六又命將衣服全部用刀割開,然後平攤於地上。

吩咐眾人於每件衣服倒上十斤左右火藥,然後用衣服將這些火藥包裹起來,裏外包三層,紮緊。

製成之後再割取長一尺左右的火繩插進這些藥包裏,然後再將這些藥包捆綁在竹竿上。

這竟然是要製造簡易藥包。

實際上製作藥包最好的材料是絲綢,但一時之間賈六沒法找那麽多絲綢,隻能用舊衣服代替。

火藥是黑色火藥,爆炸威力不大,因此賈六不指望這些處處漏氣的藥包,能把大炮都轟不塌的石碉給炸倒。

所以,他又讓將軍中攜帶的胡椒粉、還有四川特有的辣椒幹粉全部拿來倒進藥堆,再攪拌均勻,之後用衣服裹住。

很快,一個按他要求製作的藥包成形,看了又看後,賈六讓楊遇春挑著藥包走到無人處點火試放。

爆炸聲並不大,威力肉眼可見,僅是將架竹竿的大樹炸斷了幾根細枝,並在樹幹上留下一片“灼傷”的黑跡。

然而空氣卻瞬間彌漫嗆人的味道,離得十幾丈遠的賈六等人都叫嗆得不住咳嗽,有些人眼睛也叫嗆得流淚。

“咳咳……”

張大彪一邊不斷眨眼抹淚水,一邊恍然大悟叫道:“大人是想用這些東西將番賊熏出來!”

賈六正是這個用意。

他觀察過番賊的石碉,每層都開有五到六個射擊孔。這些射擊孔不像後世碉堡那種小孔,而是長方形狀的大孔,大概可以讓一個銅盆塞進去。

理論上,隻要能夠抵近石碉,便可以通過竹竿將這些簡易熏藥包丟進去,爆炸之後裏麵就沒法呆人了。

便是無法塞進石碉射擊孔在外麵爆開,嗆人的藥味也會立時滲進碉堡中,讓裏麵成為人類短時間根本無法立足的存在。

不過這種辦法隻能對付孤立的一兩個石碉,如先前見過的集團連環式的石碉,這種法子就沒什麽用。

“大人腦袋中想的東西,我等幾輩子都琢磨不到啊!”

張大彪由衷佩服,難怪賈大人能做大人,這腦子就是靈活夠用。

賈六笑了笑,讓眾人按先前所講弄好餘下九個藥包。

等九個藥包全部製成後,賈六隻留下張大彪、楊遇春、瑪德裏、安布四人,其他人均令回去休息。

看了四人一眼後,賈六道:“明日之戰,極為凶險,也必有死傷,我想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

瑪德裏躬身道:“大人,我等索倫生來就隻知當兵打仗,除非老了殘了才能回到故鄉,於生死早已看淡。”

安布隻說了一句:“願為大人效死!”

“那好,”

賈六起身走到營帳邊角取出一隻盒子搬到四人麵前打開,裏麵是十幾把連油皮紙都沒來得及剝掉的乾隆禦製短手銃。

取出四張一千兩銀票放在楊遇春用木板搭成的“辦公桌”上,又將四把短銃取出分別壓在這四張銀票上。

四人隻楊遇春猜到了大概,其餘三人都有些不解。

“我要你們幫我做掉福康安。”

賈六淡淡一句話,再無它言。

“嗻!”

楊遇春上前二話不說將一把手銃拿到一邊,小心翼翼的疊起那張千兩銀票放進他娘給他縫的錢袋裏。

張大彪看了看賈大人,又看看桌上的手銃和銀票,嘴角一咧:“跟大人幹真他媽的帶勁。”

將銀票放進懷中,研究起手銃來。

安布看向瑪德裏,二人彼此對視一眼,雙雙上前領取槍票。

“叭”的一聲,賈六蓋上放有短銃的盒子,沉聲道:“隻能打前麵,不能打後麵。”

“嗻!”

四位“殺手”轟然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