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人都走了,明亮沒走,又在小寨打了兩天牌,天知道這位多羅額駙哪來的牌癮。

李會長陪了兩天,第三天實在是受不了熬夜,以衙門尚有許多公務要處置為借口告辭。

賈六告訴對方自己上了密折,讓會長回成都開始秘作部署,就等聖旨一到拿了那錢鋆。

李會長自是心中有數,與賈圖魯定下送炮地點、日期後,欣然返回成都。

賈六心想明亮已經玩了兩天,差不多也應該走了,便準備安排送行宴,沒想到明亮竟說再玩一天。

三缺一的局麵,賈六合情合理的坐到了牌桌上。

打的是麻將,這東西在前明時叫葉子戲,有萬、餅、條三種花色,共108張,打法簡單,不僅民間百姓愛玩,八旗子弟同樣也精研此道。

賭注不大,綜合一場下來了不起二百兩輸贏。

“額駙怎麽有空了?”

明亮一邊搓牌一邊笑問,賈六心想老子天天有空,就是你博姑父不讓我玩而矣。

嘴裏自是另一套說辭,很快牌碼完,你一張我一張的開始了。

四人專心打牌,時不時的閑聊幾天,氣氛很融洽。

明亮是個煙鬼,搞的一屋子煙味,連蚊子都呆不住。

栓柱趴在邊上打瞌睡,時不時被麻將拍在桌上的聲音驚醒,然後揉揉眼睛給四位大人添茶倒水。

站在少爺後麵看了一會,沒勁,繼續趴那睡。

四圈下來,賈六同觀音保輸,博副會長同明亮贏。

看了看天色,博副會長征詢明亮的意思:“明日要回大營,是不是早點歇了?”

“這才哪到哪?”

沒想到明亮竟說天色還早,不如再玩一會,反正左右無事。

“賈大人,你看呢?”

明亮並不知道博副會長把女兒許給賈六,因此麵上博副會長同賈圖魯那是良好的同事關係。

“博大人,下官也手癢癢的很,不如再玩一會?不過,”

賈六肯定不會掃明亮的興,然而提出麻將沒意思,不如推會牌九。

“牌九?好!”

明亮精神一振,他平日與馬夫、親兵等人玩的就是這個東西。

牌九玩法簡單,隨便在哪都能玩,不像麻將還要弄張桌子,輸贏也快,還不用動腦子,最省事的賭錢辦法了。

“天不早了,我看還是結束吧。”

博副會長卻是一臉不太想玩的樣子。

“怎麽,姑父是銀子沒帶夠?還是怕輸錢?”

明亮笑著說要是錢不夠,他可以先借。

“你姑母要知道我成天拉著你這侄子打牌賭錢,不知道要怎麽說我呢。”

“姑母又不知道。”

“行,那就陪你們這些年輕人玩玩。”

副會長哈哈一笑,定下規矩,就是牌九這東西輸贏比麻將要大的多,所以不能玩的太大。

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對,對。”

賈六不住點頭,觀音保那邊肯定也沒有意見。

規矩定好,四人便推起牌九來。

沒想賈六手氣實在太差,屢屢摸不到好牌。但他牌品好,輸錢照認,下多少賠多少。

鏖戰到天亮,明亮是滿麵春風,因為他是今晚最大的贏家,麵前堆了不少銀票,邊上放銀子的竹筐也堆了大半。

“再玩下去,下官恐怕連明年的俸祿都要賠給將軍了。”

賈六強顏歡笑的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能不心疼麽,明亮麵前的銀票基本上都是他的。

“說是來著玩,沒想卻叫額駙輸了這麽多,你看這事鬧的……”

明亮隨手拿起一疊銀票,賈六以為對方是退一些給他,真這樣做的話可就讓他刮目相看了。

而且,似乎也應該意思一下。

畢竟二人是連襟。

明亮的妻子是履親王允祹的女兒,同如秀平輩。

沒想到對方竟是當著他麵數銀票,氣得賈六小腿肚子繃的緊。

數完這疊,再數那疊,又將銀票對疊塞進懷中後,明亮吩咐楊植幫他將筐中的銀子搬到外麵交給自己的親兵。

爾後笑哈哈的說要回去,賈六好意勸他睡上半天再走,明亮卻是不肯,無奈隻好同副會長親自送他下山。

等人走後,栓柱黑著臉湊了過來:“少爺,這家夥沒意思,一文賞錢都沒給我!”

“你輸那麽多幹什麽?”

副會長有些心疼,埋怨女婿縱是放血給那小子,也不應該放這麽多。

“阿瑪放心,他吃進去多少,咱們就給他翻個十倍百倍拿回來。”

賈六深知這人一旦好賭,而且形成圈子的話,他縱是有萬貫家財都經不住輸。

但是想要人輸錢,前提是要讓人家先贏錢。

博副會長沒再說什麽,嚴格來說他不是坑老婆這個娘家內侄,實也是為了明亮好。

入了共進會,不僅能進步,也能保平安嘛。

要不然這侄子被自家女婿給盯上,落得福康安一樣的下場,他這個做姑父的不是更對不起人姑母。

次日,博副會長也離開了小寨,臨行時告訴女婿他閨女可能半個多月後到成都,屆時他們須得到成都接一下。

賈六自是沒有意見,送走老丈人後盤了下這幾天的開銷,最後算出連同輸給明亮的七千兩大致開銷了一萬三千多兩。

於是提筆,往總督衙門呈遞采補旗員冬裝經費的公文,大致需銀兩萬六千兩。

翻一倍,不算多。

兩天後,呂元廣秘密前來小寨,次日賈六便輕裝簡行,前往雞鳴驛。

顧二小姐也跟著一起去,原因是這件事需要她在場。

賈六帶了三百杆火槍連同藥子,打算以每杆二十兩的價格賣給那邊,火藥折價一千兩。

這是筆小買賣,火槍成本實際四兩多一杆。

大頭是火炮。

雙方討價還價下,最終定的是每門火炮三千兩,共計15門,分三批運過去。

但是藥子另算。

就這個價格,賈六都覺得虧,因為放眼整個金川,除了他賈圖魯,還有誰敢把火炮賣過去?

不管哪個年頭,獨家經營的議價權,永遠在賣方手中。

要不是看在顧先生同媛媛的份上,賈六不賣一萬兩一門都對不起自己。

……

九月初七。

大天溝驛站。

禦前二等侍衛永泰醉熏熏的推開房門,晃悠悠的向遠處的茅房走去。

大門口,幾個清軍正在閑聊,見永大人酒有點多,幾個清軍還問了聲要不要扶一下。

永泰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推開茅房的門胃中酒精湧動,難受之下急忙扶牆一陣嘔吐。

吐出來,好多了。

拿袖子擦了下嘴,便要解腰帶,可還沒解開,後腦勺就被重物一擊,整個人頓時軟倒在地。

確認人咯屁後,楊遇春將人拖到糞坑邊一腳踹了下去,之後學著賈大人的樣子“叭”的給對方行了個軍禮:“柱子哥說,犯圖魯者,雖遠必誅!”

完事,一個箭步蹬牆翻過,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