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縣境武侯驛。
領內務府大臣、工部右侍郎,剛從漢軍正藍旗副都統轉任正紅旗滿洲副都統,年僅19歲的二品大員福長安見天色已黑,決意就在此驛站住宿,明日一早再趕往崇州。
奉旨從京中出發已有十多天,途中自是疲倦萬分。
本來若福長安獨自前來金川,快馬加鞭最多十天就能抵達成都,奈何隨行的溫、蔡二位太醫都上了年紀,根本騎不得馬,隻能坐馬車,如此速度自然快不了。
緊趕慢趕,甚至有幾天晝夜趕路,到這成都東大門都過了半個月。
福長安的隨員將官憑交由武侯驛的驛丞驗過之後,對方立即恭敬迎請滿洲福大人入內,並讓人趕快安排洗漱熱水,準備飯菜。
“二位太醫,今日便在此歇了吧。”
隨口說了一句,福長安便下馬進入驛站。
溫、蔡二位太醫都是漢員,太醫品級也不高,自是聽命的份。
一路上福長安對二位太醫也不是太過敬重,原因自是他年少就為高官,又自幼同三哥福康安一起被姑父養在宮中,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世態炎涼,說句難聽點真就是天潢貴胄不會做人的很。
兩位太醫從馬車上下來時,原地呆了一陣時間,又是揉腿又是敲背,好一番折騰後方才進驛站。
這一路,也是苦了二位了。
驛站條件有限,好在福長安雖嬌生慣養,但於吃住方麵倒也不太挑剔,叫驛丞安排一間幹淨的屋子後,草草吃過飯便回了屋。
又叫人打來熱水供他洗腳。
雙腳入水那刻,真是又燙又舒服。
此次他奉旨來金川探望中炮受傷的阿桂,也是他第一次出京公差。
臨行前,大哥福隆安特地與他談了許久,除了將皇上的心思告訴這位幼弟外,也讓幼弟務要調查三哥福康安之死。
福隆安懷疑三弟福康安的死另有陰謀在內,此事說不定便與阿桂有關係,畢竟阿桂二十多年前就曾通敵,險些被處斬。
難保不是三弟福康安發現了什麽,阿桂這才借刀殺人,故意安排福康安帶兵。
除了調查福康安之死外,福隆安又讓幼弟到了金川有什麽事可與領隊大臣賈佳世凱商量,因為此人是他妹妹的妹夫,不僅是自家親戚,皇上對他也很器重。
更給幼弟透露這趟金川之行若有收獲,回京之後便可在軍機處行走,那樣的話,他福長安就將成為大清朝最年輕的軍機大臣。
正閉目享受著時,隨員正紅旗滿洲印房章京崔吉叩門,說是來了兩人,自稱是奉阿桂之命前來拜見福大人的。
“讓他們進來吧。”
福長安並未擦腳起身,仍是坐在床邊,思索阿桂讓人來見他的用意何在。
難道真如皇上懷疑那般,這個阿桂是假受傷,所以害怕事發想要收買他?
很快,兩名自稱是阿桂所遣的旗員在崔吉引領下來到福長安的屋子。
“給福大人請安了!”
二旗員上前給正洗腳的福長安“叭叭”打千,自報姓名,均是滿洲鑲白旗的。
“起來吧。”
福長安看向二人中那名前鋒校,“你們是阿桂派來的?”
“回大人話,將軍有信請大人過目。”
祖應元將事先準備好的書信取出。
福長安絲毫不疑,示意祖應元將信拿過來給他看。
祖應元忙恭敬將信遞上前去,然而就在福長安接信那刻,一把匕首卻閃現,繼而狠狠刺在福長安的胸膛上。
匕首穿透沒有任何甲衣保護的福長安胸膛,整個沒了進去,隻剩刀柄在外。
與此同時,新達蘇猛的一個箭步,將毫無防務的章京崔吉脖子用左手肘死死鎖住,右手持匕首不斷向崔吉胸口紮去。
崔吉乃一文官,縱是使出渾身力氣也無法掙紮索倫野人新達蘇。
想喊,喉嚨卻如被鐵箍勒死般,半點聲也發不出。
新達蘇連刺數十下,導致崔吉胸前血肉橫飛,破洞連連。
確認這人已經死透後,新達蘇方才將其屍體緩緩放下,走到胸口被匕首刺進的福家小四子麵前。
此時的福長安並未死去,卻無法動彈,插入他心髒的那把匕首令他失去行動能力。
樓下,傳來砍殺聲。
幾十名偽裝過的虎衣藤牌兵從各處同時攻入,那些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驛兵連同福康安的隨員哪裏是這幫大清特種兵的對手,幾乎一個照麵就被全部砍倒在地。
“你,你們……”
痛苦的福長安心如刀絞,隨著雙腿沒有意識的下垂,整個人從**滾落在地,將還熱著的洗腳盆打翻,水一下濺濕他的全身。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自知必死的福長安不甘心,也不解的望著眼前的前鋒校。
“速走!”
新達蘇低聲道。
“好!”
祖應元點了點頭,接過新達蘇遞來的匕首走到地上的福長安麵前,準備送這位福四阿哥徹底上路時,突然想到什麽,眉頭皺了下,但還是起身對福四阿哥說了一句:“為了大清,請閣下上路!”
話音剛落,匕首狠狠捅進福長安的肚子,又狠狠的剜了下。
再捅,再剜。
直將這位天潢貴胄刺的不成人樣。
“走!”
祖應元從屋中走出,樓下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死屍。
“大人,這兩個人怎麽辦?”
一名用刀指著溫、蔡兩位太醫的索倫兵問了一句。
“殺了。”
“嗻!”
那索倫兵聞令二話不說將正要求饒的溫太醫斬翻在地,揮刀又向另一個已經嚇得腿都軟了的蔡太醫砍去。
“搜一下,不要有活口。”
祖應元心細,親自帶人將驛站內外都搜了一遍,茅草堆、茅廁、廚房以及每一個房間,每一張床底下。
果然被他找出三人,兩個是驛站的幫廚,一個是成都府派到下麵縣送公文的衙差。
新達蘇看了祖應元一眼,後者麵無表情。
三把刀同時從三人後背刺入。
命人從廚房找來火油,抱來幹草將整個驛站點燃之後,祖應元方才帶人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最先接到驛站出事的成都府第一時間上報巡撫衙門,正在同陳姑娘下棋的巡撫大人卻隻是“噢”了一聲,將手中的炮“叭”的一下架在了陳姑娘的帥前:“小心,我的炮來了!”
“老爺的炮真衝,不玩了,不玩了。”
陳姑娘“哎呀”一聲就將棋子弄亂,小拳頭在巡撫大人懷中不斷輕擊,嗔道:“老爺真壞,就知道欺負人家,以後不準你打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