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究竟是哪部分的人馬,他們的目的是什麽,都沒有搞清楚,怎麽能急於調兵鎮壓呢?”
總督大人一反聽聞阿桂叛亂時的果斷,並不同意賈佳額駙立即平亂的建議,並命人召集趕到的文武緊急軍議。
軍議上,賈佳額駙再次提出立即派兵平亂的建議,沒想到的是支持立即平亂的官員寥寥無幾。
參讚大臣特成額道:“現在尚不能確定叛軍已經掌控大營,甚至不能確定大將軍是否遇難,冒然調兵鎮壓實屬不妥。”
特成額是擔心情況未明就派兵平亂,可能會讓叛軍殺害定西大將軍。
另一位領隊大臣興兆也認為當務之急是徹查大營生變詳實,搞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
“諸位大人,究竟怎麽回事還沒有弄清楚,冒然說是叛軍,似乎不妥吧?”
說這話的是禦前二等侍衛李奉堯,他不相信八旗子弟會造反,所以大營生亂的真實原因有必要調查清楚。
“到底是咱們八旗子弟生的亂,還是番賊襲擊的大營?”成都駐防八旗副都統舒景安心神不寧,一臉焦慮。
原因不是大營又生出大亂子,而是他的寶貝兒子同十幾個八旗子弟已經失蹤很長時間,怎麽找都找不到。
有人說舒公子等人是被人綁架了。
要是綁架的話,綁匪早就應該派人索要贖金了,然而一直以來並沒有人任何給副都統衙門留信。
由於時間太久,成都不少八旗官員都認為舒公子多半是被殺害。
身為阿瑪的舒景安卻堅持認為他的兒子還活著,為此不僅出動成都駐防八旗兵四下搜尋,還請四川巡撫李世傑幫忙要求各府州縣、按察使司衙門調查此案。
四川巡撫十分重視此案,親自調度人手搜尋,三次前往按察使司衙門要求徹查,同時嚴令成都府限期破案。
隻是從案發到現在,出動的人手多達幾千人,然而還是杳無音訊,就如同舒公子等人憑空從人世間消失似的。
這樁案子也引發了成都城內極大轟動,最新的消息是巡撫大人懷疑舒公子等人很有可能是被冒充官兵的番賊綁去。
線索是兩個小孩子提供的,當日他們看到有一群官兵將舒公子等人帶走。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舒公子一行便如人間蒸發。
番賊為何要綁舒公子?
巡撫大人的猜測是番賊很有可能是想借此要挾舒副都統,具體要挾什麽就無從得知了。
由於涉及到番賊,身為副都統的舒景安不便出麵,隻好請求四川巡撫能夠派人同那邊溝通,如果自己的寶貝兒子真在對方手中,不管要多少贖金他都願意支持,哪怕傾家**產都可以。
四川巡撫又哪裏敢暗中同番賊接觸,出於同情便將此事請托四川提督賈佳世凱。
畢竟,提督大人手下有幾支綠營兵正在包圍大小金川,由四川綠營的人出麵同番賊協商要安全的多。
愛子心切的舒副都統在巡撫大人的“指點”下,派人給賈提督送了五千兩。
賈提督收錢辦事,回告舒副都統他已經派人同那邊談了,說是這兩天就有準信,哪曾想信還沒過來,大營卻又出事了。
真是流年不利。
剛才他還和額駙賈提督點了點頭,但是對於是否立即平亂,舒景安倒是傾向於總督大人的意思。
還是先把事情弄明白再做決定。
好端端的,八旗子弟怎麽會造反呢?
見無人支持女婿,博副會長開口了,給了一個折中建議,就是馬上派兵包圍大營,對周邊所有道路及出入口進行徹底的封鎖。禁止任何人員出入,違者即予以射殺。
“不管生亂原因是什麽,又是什麽人生亂,當務之急是要將亂事控製在最小範圍,絕不能使其它部隊受到波及。”
博副會長話中有另一層意思,萬一真是八旗子弟造反作亂,那可得防著其它部隊中的八旗子弟也被影響。
如果不是八旗子弟作亂,這個部署也能確保大營的崩潰不會使得整個包圍圈再次瓦解。
畢竟,現在已經形成以富總督為首的另一套指揮班子。
左副將軍豐升額那裏也是一個領導中心。
木果木大敗的教訓太深刻了,眾人記憶猶新。
對這個建議,總督大人倒是采納了,傳令貴州提督王進泰部立即封鎖大營。
同時派人將這一消息通知左副將軍豐升額,請他立即趕來郭明宗河口一同商量處置。
接著又派禦前二等侍衛瑚尼爾圖前往大營查看究竟發生什麽情況。
出兵平亂建議得不到支持的賈佳額駙氣乎乎的出來透氣,卻被借口出來撒尿的老丈人拖到一邊。
“老家夥究竟是什麽意思?上次搞阿桂時,他可是比兔子還快的!”
賈六有點納悶,他以為富勒渾肯定會快刀斬亂麻,管它三七二十一先鎮壓了再說。
“阿桂那回,老家夥是無利不起早,這一次,他跟阿桂一樣也是稀裏糊塗,”
博副會長分析富勒渾的心理,大營突然生亂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壓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饒是富勒渾老奸巨滑,此時也難免有些慌張,首先想的是弄清楚怎麽回事,而不是平息事態。
翁婿二人正說著,沒想到原先以為死在大營的領隊大臣書麟卻被放了回來。
書麟除了帶回大將軍明亮沒有遇難的消息,還帶來了叛軍的要求,就是停止一切同番賊的和談,十萬大軍與番賊血戰到底。
“他們說如果朝廷繼續同番賊議和,他們就會殺掉大將軍。”
此言讓大帳一片嘩然,眾人沒想到竟真的是八旗子弟作亂襲擊大營。
富勒渾眉頭緊皺,突然拍桌怒道:“阿桂餘黨該死!”
阿桂餘黨?
眾人吃驚之後卻是瞬間想通,的確,不是阿桂餘黨生事,八旗子弟怎麽可能襲擊大營,綁架定西大將軍呢。
“總督大人,”
書麟卻是猶豫了一下,然後目光看向邊上的賈佳額駙,“據我所知,作亂的並非阿桂黨羽,而是額駙節製的遊擊旗員。”
“什麽?我的人!”
賈佳額駙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的樣子。
眾人也難以置信,無比驚訝的看著一臉懵逼的賈佳額駙。
總督大人也是怔住,繼而鐵青著臉揮手對眾人道:“你們都出去,額駙留下!”
眾人忙起身退出大帳,就是博副會長也跟著退了出去。
待人都退光後,富勒渾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拽住正發蒙的賈佳額駙衣領,剛要開口怒罵脖子就是一緊,自家衣領同樣被額駙拽在手上。
“我要是跟你說這件事我不知情,你信不信?”
賈六沒好氣的一把將老富推往“辦公桌”,理了理衣領,順便調整下被老富弄歪的官帽。
長這麽大沒被人這麽對待過的老富真的怒了,雙手猛的一撐,肥胖的身子頓時飛躍辦公室,一隻腳還沒有落地,一隻手就已經打開“抽屜”,從中摸出了一把禦製短手銃。
隻是沒等槍口舉起,額駙的手槍已經對準了他。
總督、提督。
各自用槍指著對方。
帳中氣氛變得無比緊張。
許久之後,兩人不約而同放下手槍,一個別進褲腰帶,一個隨手放回抽屜。
“先不管這些人是不是我節製的那些遊擊旗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精神是什麽,他們現在的作為就是對大清的傷害。
如此殘暴的行為,無論其‘精神’如何,也不應予以任何寬恕。我賈佳世凱絕不允許凶暴的八旗將校胡作非為,所以,必須盡快將這一事件鎮壓下去!盡快!”
賈六神情凝重,“如果總督大人不予以鎮壓,那麽就由我四川綠營執行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