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知音難求,外加一塊肥肉,一下就把額駙同王布政的關係拉近了。

堂堂甘肅布政接下來一點都不像地方大員,反而如同生意人般。

漸漸的,王布政就掌控了宴會局麵,舉杯端酒,侃侃而談,好像他才是這總督衙門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陝甘總督勒爾謹對此也是絲毫不以為意,隻在那同被革了職的老朋友富勒渾閑談。

整體氣氛讓賈六莫名的熟悉,猶如前世在隔壁市某家會所,馬副局長拿著話筒正在放聲歌唱,王處長帶領同事不斷鼓掌。

而他,則在那不斷給領導倒酒。

隻是現在,他成了被不斷倒酒的人。

這是一場鴻門宴。

賈六意識到,這場宴會的目標不是老富,而是他這個額駙。

瞥了眼正在同陝甘總督談的正歡的老富後,賈六不動聲色的將凳子往老富那邊挪了挪,他想聽聽兩位總督大人說些什麽。

可他挪凳子,老富也挪凳子。

當賈六再一次挪凳子試圖湊近時,老富轉過身來瞪了他一眼,一一臉你少來的樣子。

老富你來真的!

賈六一臉訕訕。

氣氛不禁有些尷尬。

王布政哈哈道:“總督大人小氣了不是?額駙怎麽也是您拉進咱們互助會,可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這小子把我坑慘了!”

老富氣不打一處來。

“莫生氣,莫生氣,氣就是財,財就是氣,和氣生財,和氣發財……”

王布政端著酒杯走到賈六這邊,很是自來熟的拍了拍賈六的肩膀,一臉笑容:“額駙也不必拘束,在座的都是自己人。”

是麽?

賈六不信,因為陝西畢巡撫邊上坐著的中年男子,自他和老富進來後就沒人給他們介紹過。

這中年男子看著模樣倒是周正,就是眉宇間總有點讓人說不出來的怪異。

畢巡撫見狀,不禁挼須一笑,起身拉著邊上的男人介紹道:“額駙有所不知,這位是賤內。”

“噗嗤”一口老酒。

生生把額駙給嗆著了。

“奴家李桂官敬額駙一杯。”

中年男子毫無羞愧的豎著蘭花指要敬賈六酒。

一邊的兩位總督大人和王布政對此不僅沒有半點厭惡之情,反而紛紛露出讚許之色。

尤其是老富看著人家李桂官,竟隱隱聊發少年狂了。

過於雷人的一幕讓賈六第一次失態。

端著酒杯,不知是站還是不站。

“額駙不知桂官於我之佳話,有此反應實屬正常……”

畢巡撫深情握著夫人李桂官(男)纖細的雙手,“當年我未中狀元之前,桂官待我最為殷勤,我病時他稱藥量水,日夜不離,比之女子更甚女子……”

巡撫大人如同講天仙配良緣般,為賈六描繪了一幅知男而上的凍人愛情故事。

“……”

賈六手在抖。

“沒見過世麵,”

老富微哼一聲,一臉鄙夷的看著賈六:“天下誰不知桂官乃狀元夫人,便是皇上也是曉得的。”

“是啊,皇上不僅曉得,還豔羨狀元郎呢。”王布政笑道。

完了,和珅肯定失身了。

賈六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端起酒杯,滿臉堆笑:“夫人不必多禮!”

接著硬著頭皮一飲而盡,重新坐下之後則尋思回去之後得好生洗眼睛,真他媽的辣。

“都是自己人,外麵說不得的話這裏便能說得,外麵做不得的事這裏能做得。”

王亶望直接坐在了賈六邊上,“剛才額駙說的真好,做官就是做生意。生意人為的是賺錢,咱們做官為的不也是賺錢麽,不為賺錢,誰個當官?”

“有道理。”

賈六欣然點頭,果然自己人說話才坦誠,沒那麽多廢話和虛偽。

狀元郎畢巡撫也笑道:“做官,做的什麽官?總不能是百姓的官吧?做的是皇上的官。”

陝甘總督勒爾謹不失時機的開口:“所以咱們做官之人相互間應該團結。”

賈六點頭:“對,團結起來,共同對付皇上!”

勒爾謹笑著搖頭:“額駙這話說的不好,怎麽能是對付皇上呢,是共同伺候皇上。”

“對,對,伺候皇上。”

賈六越聽越中意,在座的都是他的朋友,今後有事報他名字就行。

不過想到甘肅那攤子事,不禁好心提醒道:“王大人,你們甘肅才多少人,你搞這麽多監照出來,皇上不可能不懷疑你的。”

“當然懷疑,皇上去年還派人過來查我呢。”

王亶望笑嘻嘻的說去年上報捐監生一萬九千人,本應每人上交豆麥43擔,但他卻讓這些捐監的一律交55兩白銀。

除了按二兩一個人給戶部交了不到四萬兩後,餘下近百萬兩全部入了他腰包,而甘肅全省一年財政收入才不到五十萬兩。

正如賈六所擔心的那樣,一聽甘肅有近兩萬人捐監生,乾隆起了疑心便派人過來調查。

結果人家王大人直接拿出二十萬兩給涉及此事的所有官員,所有,包括小吏全部分紅。

來調查的官員硬是什麽也查不出來,最後帶著王布政給的幾千兩辛苦費回京複命去了。

“你們這樣搞不行,沒個名頭,一年報的比一年多,總會出事的,”

賈六眯了一口酒,“萬一出個不肯收大人銀子的官,非要往深處調查,又或背著大人偷偷的查,這事破綻太多,總會被查出來的。”

王布政深以為然,不禁詢問:“額駙有何高見?”

“我能有什麽高見,我就尋思甘肅乃西北貧瘠之地,自當連年災害。這鬧了災,朝廷就得賑災,如此一來不就可以把你們賬麵上的捐糧拿去賑災了,弄不好戶部還得給你們撥大筆賑災銀。”

“高,高啊!難怪富大人要把額駙拉進咱們互助會,原來額駙也是妙人。”

王布政一歡喜,舉杯就敬。

氣氛越來越輕鬆,也越來越濃烈。

那個李桂官都跑過來敬了賈佳額駙好幾杯。

也不知過了多久,賈六也不知道何時結束的酒席,搖搖晃晃出來找了個角落就地尿了一泡,正抖著就見老富在三尺之外也在抖著。

二人目光交匯,不約而同“呸”了對方一口。

各自嫌棄。

有人過來攙扶額駙了:“額駙,您這邊請!”

“扶我回去,我該到車上睡覺了。”

賈六迷迷糊糊被來人攙進了一間屋中,沒等他問是哪裏時,門就被帶上了。

勒總督有心了。

能處。

賈六心想肯定是打點過那幫押送的侍衛了,今天晚上他賈佳額駙就在總督府睡了。

正要往床邊摸去,屋中燈亮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罩滿紅幔的大床。

床頭好像還掛著一幅對聯。

上聯是色即是空空是色;

下聯是卿須憐我我憐卿。

搞這麽文藝的?

賈六心想我就睡個覺,搞個對聯幹什麽,我又不識字。

正納悶時,一個妙曼的女子身影卻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妾身卿憐請額駙輕憐!”

未等賈六明白怎麽回事,女子就開始脫他衣服了。

媽的,這幫狗貪官……怎麽知道我好這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