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大手熊而有力的握到了一起。
彼此雖然無語,但短暫的眼神交會,已經有千言萬語。
真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做官以來累計貪汙、搶劫、盜竊、挪用、侵占公款多達四百萬餘兩的共進會開創者;
同出仕以來純貪汙所得五百餘萬兩的互助會骨幹分子;
在經曆過磨難、誤解甚至敵視等種種曲折之後,最終達成一致,徹底合流,雙方決定共同為大清的穩定做出積極貢獻。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一幕無疑是大清開國以來最燦爛的一幕。
可惜德布不是史官,否則必定為後人留下一段千古傳奇,或者說是君臣佳話。
得老富,得大清。
於京師沒什麽根基的賈六不可能跳出來組閣,因此想要把大清的國庫控製在手,就必須有老富這麽一個做過兩任巡撫,兩任總督的官場老油子替他組閣。
和珅就不能做政府一把手,隻能管管戶部和內務府,因為和珅對乾隆太忠心。
真捧了和珅做首席軍機,賈六就該擔心哪天和中堂要跟他割袍斷交了。
老富就不同了,賈六幾乎確信他哪天不在京城,老富能把乾隆拖進糞坑溺死,然後告訴他乾隆年紀大了拉肚子拉死了。
有這麽一位對乾隆恨意十足的政府一把手在,還用擔心乾隆敢背著六爺另立朝廷?
為了雙方愉快合作,賈六首先表態:“老哥的覺悟以及為人不在小弟之下,所以小弟對老哥是充分信任的,大清有你,皇上有你,真是幸甚啊!”
老富立時作出積極回應:“賢弟匡扶社稷,再造大清之功,天下無人可及,為兄更是拍馬難追啊!”
賈六欣然道:“互幫互助!”
老富哈哈一笑:“共同進步!”
雙方重新坐下,開始新一輪陰謀的醞釀。
老富一針見血:“現在關鍵問題是把乾隆從養心殿救出來,要不然複位這事就辦不成,我思來想去這事得著落在你大爺身上。”
賈六糾正:“是表大爺。”
非常同意老富的說法,把乾隆從宗室手中弄出來,便是當前工作的重點。
所謂當務之急也。
“你表大爺的工作我來做。”
老富對此頗有信心,同六子賢弟接觸久了,什麽工作啊,什麽思想啊的新名詞,多少也知道幾個。
賈六必須確認一下:“有沒有把握?”
“沒有問題。”
老富回答的很幹脆,要不是他拉攏色痕圖反水,乾隆能這麽輕易被製麽。
現在風向轉了,色痕圖恐怕也不想為宗室殉葬吧。
“那好,你告訴我表大爺,隻要他肯幹,事後福隆安的位子他來坐,另外平郡王的家產我分一半給他。”
賈六雖然愛錢,但隻要工作需要,他是向來大方的。
於新的政變陰謀中,表大爺色痕圖的份量單從眼下來看,其實比老富還重。
最先反水的鑲黃旗護軍就捏在色痕圖手中,如今色痕圖更是在宗室的支持下接管了正黃、正白兩旗護軍,直接負責皇宮安全,另外更是負責看押乾隆及其幾個兒子、親信大臣。
所以,隻要色痕圖再跳反,理論上都不需要賈六動手,宗室就得宣告投降,束手就擒。
如此,乾隆盛世必將繼續。
德布端茶過來讓二位大人潤潤嗓子,好繼續崇文門密謀。
老富提到一件事,就是兵部尚書伊勒圖是他的連襟。
賈六端茶在手,輕叩桌麵,許道:“事成之後,可入軍機兼兵部。”
富勒渾又說了幾個人物,正準備解釋這些人能起到什麽作用時,賈六直接擺手:“老哥是幹大事的人,這些小事就不用問我了,老哥看著安排就是,難道小弟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
見狀,老富心中亦是一暖,不知道為什麽,早在看到這小子第一眼是,就對這小子產生親切之感。
想來這小子身上有他早年的影子。
“於敏中?”
老富指出事件另一重要人物。
賈六眉頭微皺:“於敏中勾結宗室謀反,罪不容赦。”
老富卻遲疑道:“老於對我不錯,在會中影響不小,”
“噢?”
賈六眉頭立舒,“念其過往有功,留擋……先留在朝廷以觀後效吧。”
“也好。”
老富其實是想讓老於退休回家養老,大不了仿張廷玉生前給他弄個伯爵,使其風光便是。
畢竟老於不退休,他怎麽當首席?
二人又就軍機處原有人員及改組進行了深入交流。
同那幫宗室拿到退位詔書後立即討論皇位人選,沒什麽兩樣。
提到和珅時,賈六自是保了一保。
老富也知道和珅同賈六的關係,自是不會有異議。
“你先不要放熱河兵進來,這件事我們自己幹,事成之後讓乾隆下旨命熱河兵回防。”
老富想得更進一步,竟是要將複辟之功全部吞下,不給外麵的人分一杯羹。
“就依老哥的。”
大事上麵賈六拿主意,細節方麵老富經驗比他多。
再造大清這功,是不應該讓不相幹的人參與進來。
想了想,開口說道:“有件事還是現在說了好。”
老富忙問何事。
“我覺得太後還是同先帝合葬的好,如此也能澄清部分謠言。”賈六放下茶碗,直勾勾的看著老富。
“……”
老富竟是有感應般,先是一個激靈,爾後淡淡說了句:“當年先帝下葬時,耗資甚巨,地宮中陪葬不少寶貝。”
賈六接言,一臉唏噓:“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彼此對視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
老富說他得先見一下乾隆。
賈六不解,有什麽好見的,如今優勢在我,直接幹便是。
他能走到今天,靠的從來不是準備,而是衝動。
想到哪幹到哪。
一力破十會。
“你傻啊?”
老富一臉你還嫩了點的樣子,“你派兵抄了那幫王爺的家,總得有個密詔才能交待吧。”
賈六恍然大悟,一臉敬佩:“我有大哥,便如漢時高祖有蕭張,唐時太宗有房杜啊。”
“嗯,嗯?”
富勒渾抬頭來看,卻見六子賢弟一臉平靜,絲毫不知話中忌諱,尋思年輕人說話不經大腦,遂沒有深想。
又是一陣密謀,老富閃走。
看了看天色,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便讓德布在外麵坐鎮指揮,自己則小睡一會。
躺下時,看到正要掩上門出去的德布,想了想還是特意叮囑一句:
“現在時機不成熟,我睡著之後你們不要搞突然襲擊,弄件黃袍蓋我身上,使我一世忠名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