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蘭泰死後,紮木爾代表大總統閣下為其私人舉辦了一場秘密葬禮。
一麵滿洲正黃軍旗隆重的覆蓋在了一等武毅謀勇公的屍身上。
由於大總統閣下交待過,紮蘭泰的阿瑪兆惠是大清大大的名臣良將,紫光閣功臣繪像排第二位,比大總統閣下的排名還高了一百多,生前對於收複北疆出力甚大,因此對其後人要給予禮遇。
畢竟,功臣之後。
立正,敬禮,收。
“公爺,入土為安吧,你也不希望公主整天以淚洗麵吧。”
紮木爾親自將老婆前夫的屍體埋入挖好的土坑之中,填土完畢,插上一塊寫有“故定邊將軍子紮蘭泰之墓”的木牌後,帶人趕回泰東陵報信。
參戰官兵則在惟一、萬朝興、伊爾登、葉清、汪震、圖靈、佛波勒等將領帶領下,陸續開赴泰陵,以為皇上撐腰壯膽,震攝宗室不軌分子,讓皇權再次偉大。
得知紮蘭泰及熱河八旗被全殲後,隆恩殿中的賈六甚是高興,讓老阿他們同自己到泰陵向皇上報喜,並為參戰將士請功。
此時泰陵那邊,一場大搜捕正在悄悄滴進行。
泰東陵離賈六他老太爺的泰陵隻有三裏多地,又是晚上,因此煙花這麽大的動靜,泰陵那邊的人隻要在外麵不可能看不見。
乾隆沒看見,當時他正和軍機大臣袁守侗、兵部尚書蔡新、直隸總督周元理,以及戶部滿尚書永貴等人在禦賬中進行親切交談。
老富不在,在隔壁不遠處的帳中正在安排明天開棺的事,禦帳內坐陪的是禦前大臣三泰和粘竿處管理大臣錫貴。
由於三泰和錫貴的存在,乾隆當然不敢信口開河,於那胡說八道。
所談除了太後國葬事項外,就是如今的湖廣戰事。
對後者,乾隆尤其關心,不時出聲詢問,甚至於湖廣總督陳輝祖、湖北巡撫鄭大進這些日子上了什麽條陳,有什麽八百裏加急,從四川進入湖廣的援剿諸兵動向都要問清楚。
“前番荊州失守,朕就嚴辭責切過陳、鄭二員,丟了武昌朕要他們腦袋,何以二員龜縮長沙,坐視番賊壯大?……朕這些年來禦下寬容,總想君臣相處和諧,然朕不是沒了銳氣,想當年朕處死的大學士、總督巡撫又豈止若幹!”
武昌的丟失讓乾隆甚是生氣。
他如今雖被權臣挾製,然而大清還是愛新覺羅的大清,京師以外的軍民還是忠於他這個皇上的,所以權臣犯上,他可以隱忍,因為過了今夜之後,富、色二賊必將伏誅!
但湖廣兩省糜爛,為聖祖爺平定三藩以來最大禍事,若不能迅速鎮壓,亂事越演越烈,重演明末之禍,他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不知為何,想到列祖列宗時,乾隆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
腦海中也浮現當日在乾清宮,賈佳世凱問他的那句話:“皇上,有把握嗎?”
自己到底是不是先帝之子,經曆了一連串打擊的乾隆,其實並不肯定。
否則他不會讓賈佳世凱學司馬懿,上演一出大清版的“高平陵之變”。
以武力解決紛爭。
而不是以事實澄清天下。
“皇上,”
蔡新說起前番軍機處奏請調定西將軍豐升額入湖廣參戰的事。
老尚書認為豐升額年紀雖輕,但能征善戰,乃八旗將領翹楚之輩,定西將軍處節製的軍隊又是大清最精銳的兵馬,因此隻要豐升額率大軍入湖廣,那興漢番賊斷難成氣候。
軍機處給四川總督博清額的條陳上,要求其馬上重啟與大小金川方麵的和談,並允許讓步甚多。
和談隻要成功,就能解了金川大軍後顧之憂,否則被大小金川一直牽製的幾萬雄師精兵便無法抽身進入湖廣平叛。
而眼下大清除了定西將軍處的兵馬,哪裏還有兵用?
乾隆認真聽著,並不斷點頭,事實上他壓根不知道豐升額帶兵入湖廣的事,也不知道博清額出任四川總督的事,全是富勒渾那個奸賊假冒他名義發布的偽詔。
但這絲毫不影響乾隆對局麵的關注。
事實上對於這兩個人事任命,乾隆也並不反對。
因為豐升額同博清額都是他信重之人。
尤其是豐升額是他極力栽培的八旗年輕將領,假以時日,必將如其父親阿裏袞般,成為大清嶄新的將星。
可惜明亮、福康安、福長安他們都死在金川,否則,乾隆可以依靠的力量還有很多。
眼下豐升額遠在四川不知皇上受難,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賈佳世凱了。
今夜,是否有大變呢?
乾隆不經意的抬頭看了眼站在邊上的三泰和錫貴,也就是此時,遠處的泰東陵上空有煙花燦爛綻放。
“眼下必須提防番賊順江東下,”
軍機大臣袁守侗奏請行文江西、安徽二省,令地方早行兵備,於九江、安慶等地布防水陸兵馬,免得那番賊在大軍圍剿下棄了湖廣順江東下南京城。
眾大臣口裏說的是番賊,實際都是心知肚明,竄入湖廣的就是金川的前明遺民,打的旗號也是反清複明。
隻是宣傳和輿論上絕不能如此承認,否則怎麽解釋大清開國都百年了,還存在漢人反政府武裝的。
難不成大清始終不得漢人之心麽!
“皇上,臣以為,”
禦前大臣、富色二賊的狗腿子三泰開口了,認為若番賊真的順江東下,為免東南震動,必要時候可以調江寧將軍嵩貴部旗兵至江西布防。
乾隆問蔡新的意見,蔡尚書說江寧八旗暫時不要輕動,因為江寧城意義重大,若駐防八旗冒然開撥江西,恐會引起江南地界不穩。
並說國初那會,鄭氏自廈門以海船兵犯長江,結果除江寧以外南直沿江各府均不戰而降,可見江南士紳遇事多會動搖。
且江南乃大清錢糧財賦重地,漕運全賴江南輸送,因此萬不能讓江南士紳誤判時局,對朝廷能否掌控局麵產生懷疑。
乾隆深以為然,讓袁守侗以軍機處名義行文退縮在長沙的陳輝祖,要其密其關注武昌賊軍動靜,若發現賊軍正在搜集船隻有順江而下跡象,便立報朝廷,同時組織綠營予以幹擾。
君臣又議了一會,三泰見差不多了,便以皇帝明日還要謁陵需早點休息為由,強製結束了這次禦前會議。
蔡新強壓不快,與眾人起身告退。
來到帳外,冷風一吹,卻不覺冷,反而燥動厲害。
看著漆黑的夜空深深呼吸一口,瞥了眼不遠處由護軍保衛的軍機大臣處,心中微哼一聲,負手向自己所住的帳篷走去。
半道,卻有一隊軍士攔下蔡尚書及其兩名隨員,這隊軍士裝束奇怪,竟人人右臂上套了個白袖章,上書“偵緝隊”三字。
不待蔡尚書喝問軍士為何攔他,帶隊的哨長將一張逮捕令在尚書大人麵前晃了下,爾後冷冷說道:“蔡大人,現在懷疑你勾結反賊,試圖顛覆大清,危害皇上安全,請跟我們走一趟!”
逮捕令很新。
由於製作倉促,上麵就三個字——“逮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