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加身!
是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哪怕一秒鍾的英雄?
諾大的大清,難道真容不下幾個皇帝?
說真的,有那麽幾秒鍾,賈六真就動搖了:媽的,幹了幹了,大不了人死吊朝天!
先把程序走了,什麽總統為天子,西方寶貝主大清的牌子,後麵再補就是。
問題是幾秒後,當他發現宋國忠給自己披的並非他認知中的黃袍,而是一件樸實平平的黃馬褂後,稱帝的野心瞬間又軟了。
道具都不對,弄得跟草台班子似的,實在是叫他提不起精神頭子。
這事不怪國忠,匆忙之間到哪找黃袍?
民間可是禁黃的。
總不能進宮跟皇上借一件來吧?
但道具不對,並不影響宋國忠勸進的熱情,在將“黃袍”披到總統大人身上後,他第一個帶頭“撲通”跪下,不由分說給總統大人磕了個響的,三呼:“萬歲!”
聲音充滿力量,也充滿渴望。
這一下不得了,禮堂內一幫護軍將領嘩啦啦的衝出,爭先恐後的在總統大人麵前跪了一地,萬歲的呼聲至少這個原崇文門稅關衙門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一個個鐵了心的要做從龍功臣。
一聲萬歲換個與國同休的公侯伯,指定是劃算的。
奧吆?
衛隊長保柱望著這一幕,臉跟熊貓表情包似的先是一臉猥瑣,繼而還是猥瑣的“撲通”跪下,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總統為天子!”
“總統為天子!”
隊長都喊了,衛隊官兵哪敢不喊,嘩嘩的跪了一地。
真就是對大清半點感情也沒有。
“這……”
梵偉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撇了撇嘴,這事不能怪他,氣氛都到這份上了,哪怕鬼家大人就此成為史上最短命的皇帝,他也得認啊。
不然,這場麵怎麽收拾?
勸進如同開弓箭,沒有回頭的道理。
這時,鬼家大人向他投來渴望的眼神,大概是想讓他勸一勸這幫腦子發熱的將領。
他能怎麽辦?
隻能跪下喊了一聲:“陛下,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說賈六沒反應肯定不對,因為無論是萬歲還是陛下,他都愛聽,並且身體某些部位還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賈氏代清,不一直是他為之奮鬥的目標麽。
進步的終極目標,不就是紫禁城麽。
是男人,就不要慫!
現在隻要賈六象征性的謙虛一下,或者流幾滴眼淚,與諸將約定進宮之後善待愛新覺羅子孫,這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六成。
畢竟,漢軍八旗那塊起碼有一大半支持他這個漢軍子弟當龍頭。
至少,以漢軍八旗子弟為主重建的前鋒營不會與他為敵。
宮中內應也不少,輕鬆打開宮門是沒有問題的。
了不起跟下五旗滿洲還有色大爺的上三旗護軍殺他個難解難分,實在打不過就頂著皇帝的名頭去四川打遊擊嘛。
老婆孩子啥的都不要了。
做大事者,連這狠勁都沒有,就不要做大事了。
萬眾矚目中,賈六的臉正在黑化中。
一條凡人肉眼無法看見的小青龍已經順著他的膝蓋纏到了他的腰部。
這條龍應該是剛打山西遊過來的。
隻是,龍頭在賈六腰部卻怎麽也遊不上去。
好似無形之手在地底生生拽著它的尾巴。
因為,賈六正在進行天人交戰。
腦海中始終有聲音在不斷呼喚他:“六子,冷靜,冷靜,衝動是魔鬼,現在不是梭哈的時候!”
從大局到實力,從京師到地方,賈六的大腦如超級計算機般快速運算著。
就算他能把京師的滿洲軍隊全部消滅,終不過是困守京師一城而矣。
直隸的兩大提督不會聽他的,八大總兵也不會聽他的,山東、天津的盟友們更不會鳥他。
人家隻是想合夥撈錢,彼此官官相護,共同進步,沒說要給你賈大人打工啊。
朝堂之上除了阿思哈、奎尼等有限幾人挺他,還有誰挺他?
湖廣的嫡係同興漢軍會挺他,可不等他們千裏迢迢過來,賈六恐怕已經在養心殿上吊了。
長長吐了一氣後,賈六恨恨的抬起右腿往地上重重一跺,不無痛苦對跪在地上勸進的部屬道:“爾等為何非要逼我做皇帝!”
“總統一旦失勢,我等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瑞林的大實話道出了勸進真相。
賈六沉默。
他知道瑞林說的就是事實,他要真的在政爭中失勢,就憑這幫人在滿城做的那些事,殺他們十族都不帶冤枉的。
因此,不如鋌而走險。
搏一搏,單車不僅能變摩托,還能讓他們非法搶劫的收入徹底合法化,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跟他們秋後算賬。
本質跟賈六當初蠱惑祖應元他們的說法一樣——把上麵幹掉,他們就是上麵。
“末將願率部攻打皇城!”
“末將帶兵攻擊滿八旗!”
“末將帶人去蒙八旗放火!”
“末將帶兵控製六部!”
“內務府歸我!”
“……”
賈六的猶豫給了勸進的護軍將領莫大鼓勵。
不說話,不就是默認麽。
“陛下,我馬上去疏散太上皇、皇後同太子殿下!”
身為衛隊長的保柱非常心細。
“夠了!”
賈六氣急敗壞,“爾等對我的擁戴,世凱感激不盡,然此時絕非起事之時!”
“此時不起,更待何時啊,陛下!”
梵偉這個投機分子再次站在了鬼家大人對立麵。
“大清待我恩重如山,我賈家世代忠良,你們卻要我謀朝篡位,叫我做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
賈六反複呢喃那幾句,就是不肯從了眾人心願。
空氣中充滿燥動。
眾人等的心急,可總統大人不鬆口,他們又能如何。
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漸漸的以眼神交匯形成的陰謀正在醞釀。
都到這地步了,弟兄們頭也磕了,萬歲也叫了,可由不得你總統大人不幹!
今兒個,就是拿刀架在總統大人脖子上,弟兄們也要擁了新君!
就在陰謀即將成形時,德木還是給了總統閣下一個台階:“閣下若不當皇帝,我等便長跪不起!”
眾人聞言都覺可行。
“何苦逼我來哉,何苦逼我來哉!……罷了,罷了,我就從了你們,不過,”
賈六話鋒一轉,“世凱不能現在當皇帝,我與爾等約定一個期限如何?期限一到,我便如爾等所願皇袍加身,叫爾等都封妻蔭子,與國同休!”
什麽意思呢?
賈六沒辦法,隻能學大清搞預備立憲。
就是給自己稱帝定一個時間表,第一年所有人要如何如何,第二年要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