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楊遇春同劉德帶人去台灣後,賈六除了給出大的戰略方向外,於具體戰事並不過問。

一來他曉得自己打仗不行,過往戰績雖然驚人,但內中水份太大。

說白了,賈六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優秀的統帥,但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良將。

這點自我定位,他還是有逼數的。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年頭通話不方便,就算他有什麽想法,也沒法第一時間把指示發過去。

二來也是放手讓楊遇春發揮,使其能夠在台灣與清軍的對抗中成長起來,成為自己真正得用的大將。

現在看來,小春子顯然是打順手,也打出經驗來了,不然福建不會向朝廷再度求援,而且聽老富口氣這回清軍在台灣敗的還挺慘。

這就屬於皆大歡喜了。

“洋人的事得讓福建查清楚,萬一真有西洋人幹涉我大清內政,一定要通過外交途徑向他們本國提出抗議,貿易方麵該製裁的要製裁,實在不成可以給他們的國王寫信嚴厲訓斥……”

賈六的建議是老成之道,同軍機處梁國治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然,也沒別的製裁手段。

世界第一大國連海軍都沒有,還想跑到英吉利海峽架大炮不成。

這說明賈六的事業還遠遠沒有達到頂峰,所謂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聽了六子賢弟對洋人幹涉我大清內政提出的反製措施,老富原則上同意,事實上也是這麽辦的。

“至於福建求援一事,我看不如國議大會後把京營八旗的善撲營、火器營、親軍營,還有內務府的包衣營都派過去,速戰速決,不然真叫那天地會反賊坐大了,恐東南半壁為之震動啊。”

賈六出於為大清考慮的初心,善意提醒老富當年明朝那位國姓爺可是打海上直奔南京城的。

所以,你朝廷這會不使出全力把台灣反賊**平,萬一那反賊成了氣候也學那位國姓爺海船入長江,大清的錢糧重地可就瞬間糜爛噢。

到時候,你老富弄不好就成了大清最後一位中堂大人了。

“嗯?”

老富幽幽的看了眼六子賢弟。

“大哥放心,我沒別的意思。要是大哥擔心把兵派過去京裏會生變,我可以借兵給大哥。”

賈六一臉認真的建議。

真是這樣想的,沒別的意思。

“天不早了,酒我就不喝了,您忙。”

老富二話不說屁股一拍走人。

一看老富不上道,賈六急得連忙拽住他袖子,很是誠懇道:“中堂,我送送您!”

“別介,額駙您忙!”

兄弟二人一個死活要送一送,一個死活不讓。

大全個不知內情的出來打圓場,說不如他來送送富中堂,畢竟不管怎麽說他也是賈家的最高領導嘛。

“好,好,有勞賈翁了!”

老富順坡上車,根本不給賈六發飆的機會。

無奈,賈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小子就這麽溜了,氣的暗罵一聲:明年,最遲明年讓小春子帶兵入長江,看你老小子怎麽扛!

正想同畢沅談談賣票的事,有親戚來了。

是在刑部當尚書的表二大爺色克錫,就是先前在宗人府兼閑差的那位。

色二大爺跟大全是嫡親表兄弟,又是刑部的尚書,當然不是因為老富的通知不敢來,而是部裏真的有事。

色二大爺也是代表大哥安親王色痕圖來的,賈六這邊肯定要過去接待一下,等大全把老富送走過來陪二表哥,這才脫身。

畢沅沒走,不知怎麽跟和珅聊到一塊去了。

老阿和老奎這兩個哼哈二將冒了出來,先前老富在的時候二人在隔壁院子陪十五阿哥和他那位朱師傅,沒敢過來。

“老東西給我張白紙當一萬兩使,真夠損的,還說給百官打個樣,這打的哪門子樣!”

賈六氣乎乎的將白紙團成一團就要往嘴裏塞,臨了發現太大吞不了又氣的扒開撕得粉碎。

“額駙,您這回倒是真錯怪了富中堂。”

阿思哈眼珠子一轉,提醒額駙趕緊加派迎賓人員,因為等會前來賈府的官員必然是車水馬龍,絡驛不絕。

“什麽意思?”

賈六不太明白。

阿思哈輕笑一聲:“額駙,您想啊,連富中堂都特意來賀禮,其他官員還能不來?”

嗯?

賈六恍然大悟,原來他誤會老富了,人家真是為了彌補他的損失特意給百官打了個樣。

這也是個信號,給百官釋放的新信號:趕緊去送禮吧,政策鬆動了!

“富賈一方,富甲一方……”

轉怒為喜的賈六恨不得親老富幾口,老家夥的名字都起的好,富賈富賈,多吉利。

轉念一想不妥,怎麽能富在前賈在後呢。

應該是賈富一方才對。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派人去造謠……不對,趕緊派人散布富中堂與我和好的消息,別有的官還傻乎乎的不知道。”

賈六行動很快,親自跑到隔壁屋讓負責收錢記賬的孫承運把桌子直接擺到胡同口,又怕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又叫了幾個會寫字會算數的親衛幫忙。

省得等會人手短缺,賬記不明白。

果然,富中堂親自去額駙府送禮的事以無線傳播的速度迅速在京中傳開。

各大衙門四品以上官員紛紛請假。

第一個到的是內線、內務府大臣金簡。

在知道富中堂送了一萬兩後,這位內務府大臣毫不猶豫就奉禮金8000兩。

第二個到的還是內線、工部侍郎恩明。

這小子有點狡猾,沒急著先上薄子,而是給了個紅包給登記禮金的賈府秘書,得知先他一腳來的金簡送了8000兩,於是奉禮金9000兩,硬是比金簡多了一千兩。

賈六這邊實在是坐不住,思來想去竟是直接跑到胡同口坐在孫承運邊上,來一個官員他都起身跟人家熱情招呼,然後就看著人家奉禮金。

這一搞,可苦了那些官員們。

有的原本是按規矩包個八十兩或一百兩,甚至還有三十兩的,但賈佳大人就在邊上盯著他們看,正常行情肯定沒法出手,於是紛紛加倍,甚至翻幾倍的。

就這,待遇都不同。

包一百兩的,都得不到賈佳大人再看他一眼的機會。

包五百兩以上的,才能得到賈佳大人親切一句:“請!”

一千兩的則是“裏麵請!”

三千兩的成了“快裏麵請!”

五千兩往上的則多了一句給某某大人奉茶。

八千兩的甚至還特意囑咐等會給人家安排個席。

奎尼和阿思哈遠遠見了都沒臉過來。

這個做法搞得總賬會計孫承運也是不好意思,輕輕拉了拉額駙,低聲道:“大人,這樣是不是……”

欲言又止。

“是什麽?有話就直說嘛。”

賈六奇怪。

片刻,孫承運才硬著頭皮說了句:“是不是太不要臉了?”

“臉是什麽東西?能有銀子好使?要臉的話,我能有今天,你們能有今天?我不要臉你們才能跟著我進步,吃香的喝辣的。”

“這……”

孫承運無言以對,隻得繼續默默登記。

賈六這邊不太快樂,因為他發現老富給他設了個天花板,來了好幾十位官員了,愣是沒一個出到萬兩以上的。

這讓他的預期收益大打折扣。

心裏很是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