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很快傳到軍機處,原本應於五天後出征的大將軍王腳崴,還崴的很嚴重,連門都不能出。

據說大將軍王回到家後打了他爹一耳光,然後就崴了腳,之後臥床不起了。

迷信說法就是兒子打老子,遭報應了。

科學說法就是打的時候太用力,結果導致下盤不穩,左腳絆了右腳,崴了。

至於大將軍王為什麽要打他爹一耳光呢,小道消息說是他爹歡喜瘋了。

這個小道消息還是比較準確的,一個遊手好閑漢軍出身襲了祖上五品雲騎尉爵位的貳臣之後,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大清皇族,還他娘的騰雲駕霧成了大將軍王的阿瑪,自個至少撈個固山貝子,是個人他都得瘋!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

大將軍王的阿瑪有沒有醒不知道,反正大將軍王的腳傷非常嚴重,躺在**不能起,別說是騎馬了,就是坐車都不利索。

這可如何是好?

用兵如救火啊!

軍機處和兵部被這消息搞的措手不及,他們剛製定了大將軍王的出征儀式,奉命南下平亂的各部隊也都陸續收到調令,這會滿城內外都在哭爹喊娘呢。

即將南下平亂的八旗兒郎在哭,武昌之役陣亡的八旗將士家眷們也在哭。

搞得原本喜氣洋洋召開國議大會的京師,這會是家家披麻,戶戶戴孝,愁雲密布,惶惶不可終日。

上一回京裏如此景象,還是和通泊大敗噩耗傳回。

定西大將軍豐升額的身後事定好了,就是圖入紫光閣,贈太子太保,一等子爵,以其弟布彥達賚襲爵,另諡“誠武”,入祀昭忠祠。

這個身後待遇相對而言低很多,當年還是參讚大臣的福康安死時皇帝可是給他追封了一個多羅貝勒爵位,諡號“文襄”,配享太廟,入祀昭忠祠與賢良祠的。

當然,這與福小三子可能是皇上私生子有關。

不過同為定西大將軍的明亮死後,朝廷追封的是三等襄勇侯,諡“文襄”。

入祀賢良祠和昭忠雙祠。

輪到豐升額這邊,隻給了一個一等子爵,且是“誠武”諡號,顯然與其生前定西大將軍的身份不對等。

這個身後待遇不是乾隆給的,而是老富定的。

之所以定的這麽差,可能是恨豐升額葬送大清最後的野戰主力,使得自己原定用這支大軍壓倒政敵的計劃破產有關吧。

京裏再怎麽哭嚎,南邊的亂子總是要平的。

哪怕是富黨中人,也都認為鬼子六是最好的平亂人選。

一來可以讓此人徹底遠離中樞,借機拿回直隸總督一職。

二來也能依靠此人的軍事能力將叛軍平定。

不管勝負對朝廷而言都是好事。

可現在鬼子六耍賴說腳崴了不能出遠門,這就實在有點不要臉了。

軍機大臣都是人精,都覺鬼子六的腳不可能崴了,要麽是畏戰不敢去,要麽就是不想將直隸地盤交出來。

眾說紛紜,一時也沒個章程,隻能速報富中堂處。

中堂大人哪去了?

去永壽宮見皇上了。

老富收到消息時正在活動雙拳,不是準備開打,而是打完了。

生生捧了乾隆七拳。

乾隆這次倒也硬氣,沒求富哥少打他兩拳,而是咬緊牙關默默受了,可能是知道自己對不住富哥的緣故。

“不是看在永璂的份上,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老富恨恨望了眼躍蹲在地上雙手抱肩的弘曆,“呸”了一聲,拂袖而去,半道收到大將軍王腳崴了的消息。

“腳崴了?”

老富怔住,旋即哼了一聲:“又他娘的給我鬧妖蛾子,別說腳崴了,就是吊崴了,他也得去!”

……

大將軍王府。

禮部尚書奎尼給大將軍王帶來了嶄新的親王服。

一共兩件,一件是土黃色的朝服,上麵繡的是盤龍,下擺碧波**漾。

補服是石青色,前胸繡了條五爪金龍,前後正龍,兩肩行龍。

朝冠、披領、補褂、朝帶全拿來了,一樣不落,親自伺候王爺穿戴一新,再給王爺套上朝珠,穿上朝靴,別說,鏡子都不用照,王爺那王霸氣質一下就出來了,裝都不用裝。

“王爺真是英明神武,帥氣逼人啊!”

奎尼由衷感慨。

“是麽?”

賈六反複打量鏡子中的自己,越看也越覺歡喜,忍不住感慨一聲:“當年我剛出道時以為中堂大人就是我的天花板了,沒想到今日卻能為大清的大將軍王,真是造化弄人,老天待我不薄啊。”

“王爺,大將軍王不是您的終點,天子才是啊!”

奎尼不許王爺小富即安,必須進諫,“不想當皇上的王爺,可不是好王爺啊。”

“有道理。”

賈六欣然點頭時,老阿來了,卻是聽說王爺腳崴了,特意帶了府上一棵百年老參趕來探望王爺的。

奎尼一臉鄙夷:“王爺是外傷,你弄棵人參過來有什麽用?”

老阿知道是自己太過出色才引得奎尼妒忌,當下不理他,恭恭敬敬的將老人參奉上。

賈六接過聞了一聞,人參這東西他不太懂,便隨手放下,上下蹲了蹲看看親王這身行頭合不合身,別動作大了開線裂縫啥的。

順便跳了跳,踢了踢。

呃?

老阿恍然大悟,王爺這哪裏是腳崴了,分明就是貪生怕死不想帶兵南下。

當下關心道:“王爺要真不想去的話,大可尋個別的理由,沒必要做出這麽大犧牲啊。”

賈六一臉煩燥:“還能有什麽理由,我也想以守孝為由賴著不走,可我爹他不肯死啊。”

“咳咳……”

哼哈二將同時假裝感冒以免王爺尷尬。

奎尼弱弱問道:“王爺是真不想帶兵出征?”

“征他姥姥!給個大將軍王的虛名就要讓本王去賣命?他們想的美!”

賈六是真不想去,不是怕死亦或怕自己幹不過興漢軍,而是擔心自己這一走在直隸搞的新政,還有北洋通商大計都會受到影響。

老話說人走茶涼啊。

這一去誰知道是幾個月還是幾年。

“王爺,其實皇上封你做大將軍王是好事,就算王爺不願南征,也可借此名號拿了兵權做一番大事。”

奎尼說這話時還往窗戶外看了眼,賊兮兮的。

賈六見狀不由精神一振:“做什麽大事?”

奎尼壓低聲音道:“效那北宋太祖舊事。”

“嗯?”

賈六的表情立時變得極為猥瑣,老阿見狀趕緊附和:“是啊,天冷了,王爺該加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