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槍了?”
“真開槍了?”
“好像是!”
“我的娘哎,沒命了,快跑啊!”
大將軍王行轅營門處傳出的槍聲讓現場的愛新覺羅慌了,卻讓不在現場但能聽見動靜的八旗閑人們樂了。
“大將軍王不愧是大將軍,娘的,真帶種!”
“嗨,我就說嘛,能當大將軍王的肯定沒孬種!這玩意他是真敢幹啊!”
“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說的就是咱大將軍王啊,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兒呀咿兒呀!”
“看到沒,什麽黃帶子、紅帶子,槍聲一響全他媽沒軟子!”
“……”
跑來看熱鬧的旗人大多本就是近乎於無賴地痞那種,這種人膽大的很,絕對稱不上良民。
良民都是膽小怕事的,別說出頭了,他們連搖旗呐喊的膽都沒有,隻知逆來順受。
所以,良民自古也叫順民。
明末很多貪生怕死的官員,順來降順,清來降清,一個個被釘上曆史的恥辱柱。
這順民,大抵也是如此。
曆朝曆代,甭管是漢人皇帝還是異族皇帝,都喜歡順民。
八旗子弟到這會,順民的數量也是多不勝數,尤其早先的漢軍旗,那是真叫出旗就出旗,沒一個敢鬧的。
滿蒙八旗也沒好多少。
沒了血性,自然就成了順民。
無賴旗人更是沒什麽血性,來此看熱鬧的目的就是純粹起哄。
吃瓜的不嫌事大。
爺們就是圖一樂!
湊熱鬧的勁頭那叫一個大,要不是官兵不讓上城牆,估計城牆上都能擠得水泄不通。
難得碰上這麽大的熱鬧,哪怕什麽都不做,就跟著在人群後頭起個哄,起到的推波助瀾作用都不小。
一來反正死的不是他們,這大清的天就算塌下來也跟他們沒關係,爺又不姓愛新覺羅!
二來人家也有長遠考慮,這鳥大將軍王都動員宗室子弟上戰場了,那他們這些八旗子弟不是更要上戰場麽。
所以,跟著過來鬧,也是明哲保身的意思。
也帶了另一層意思,就是看朝廷怎麽處理這事。
這要宗室們一鬧就可以不上戰場,那咱們八旗子弟憑什麽不能鬧?
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清的江山社稷,也有他們祖上的一份功勞!
所以,必須過來給帶子爺們撐個場子,這樣輪到動員他們上戰場時就有的說道了。
再說,又不是他們頂在一線,跟著吼幾嗓子壯壯聲勢,何樂而不為?
往後也能對人吹噓:“乾隆四十一年大鬧德勝門那事你小子聽說過沒?嘿,爺當時就在現場,要不是哥幾個死活抱著我,你信不信爺能把那大將軍王的帽子扯來當夜壺……”
先前表現得最激動,罵聲最響的那幫愛新覺羅子弟在槍聲響起瞬間,膽氣全消,或是目瞪口呆的望著地上的屍體不敢挪動,或是如鳥獸般驚叫四散而逃。
一個個抱頭鼠竄,嘴裏喊著殺人了,兩腿飛快,隻恨爹娘少生一條腿。
人太多了,黑壓壓一片,不少地方更是擠滿了人,導致不少帶子爺都沒地方下腳,隻能騎在自家包衣奴才的肩膀上“作戰”。
路邊的樹上也是爬滿了人。
場麵就如同一顆爆竹扔在密集的人群中般,鬼哭狼嚎,抱頭鼠竄,現場一片混亂。
人多聲勢大得嚇人,可以讓人遠遠一瞧,就心生退意。可一旦遭遇突如其來又或是太叫人害怕的事情時,人多就成了最大的弊端。
尤其是德勝門外聚集的是幫烏合之眾。
由於人群的擁擠推搡,很自然的發生了擁堵,繼而發生嚴重的踐踏事件。
先是幾個倒黴蛋被人群擠倒在地,不等他們掙紮站起,身上就已經疊羅漢似的堆了一大片。
哭爹喊娘,被壓在下麵的人別說喊叫了,就連呼吸都是困難。
光天化日之下,大清的京師重地,竟然變成如此模樣,怕是太祖太宗知道了都得從墳中驚坐而起,怒罵子孫不孝也不堪。
人群的大亂讓奉大將軍王之命準備善後的兵部侍郎紀昀、內務府大臣金簡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反應過來第一念頭不是驅散人群,而是要趕緊維持秩序,要不然任由人群這麽亂下去,誰知道要被踩死多少人。
不管死多少人,這賬都要算在大將軍王頭上的!
於是乎,大營官兵接到命令,趕緊出營維持秩序。
可大營官兵不到千人,現場人群幾萬,讓他們用刀槍在這幾萬人砍出一條血路毫無問題,但讓他們把幾萬人穩住,無疑天方夜譚。
正在進修兵法的賈六接到報告也是嚇了一跳,來到營門爬上崗哨朝外一望,真是倒吸一口冷氣,心底沒來由一陣輕鬆:宗室不堪如此,試問這大清,還有誰能阻擋他進步的腳步!
隻是賈六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在這個時候混水摸魚!
最先身受其害的是輔國將軍永全,這位爺見動靜不對正準備往後逃時,就覺有人伸手在摸他腰間,等他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好家夥原本掛在那的香水荷包竟然神奇失蹤了。
想找小偷在哪,可四下都是尖叫奔跑的人群,哪裏去找小偷的身影?
錢財乃身外之物,偷就偷了吧,反正也就幾兩碎銀子。
永全沒想太多,此刻急於先離開此地,免得叫鬼子六的兵把他當賊人給轟了。
可跟著人群沒跑多遠,就聽有人在喊偷東西。
四下裏不住有人喊,不管是紅帶子還是黃帶子,隻要穿的體麵一些的都會遭人下毒手。
有被發現的那直接是改偷為搶,一記老拳把帶子爺打的暈頭轉眼,鼻血直噴。
隻要是值錢的東西,都會被人搶。
一個因為義憤同幾個兒子一起過來壯聲勢的入八分鎮國公都叫搶了!
被搶的時候,他幾個兒子都嚇的不敢動,帶來的幾個包衣奴才也跟木頭人似的,眼睜睜看著主子被搶。
誰搶的不用說了,鐵定是八旗那幫無賴子!
永全大恨,這會也不是找那幫家夥算賬的時候,回頭跑出去再說。
便又隨著人群亂跑,結果四麵都發生踐踏事件,人群被堵住跑不動,慌亂間,永全的臉是紅一陣白一陣。
因為不止一雙手在他身上摸索。
甚至有一雙手還伸進了他衣服內摸索。
“看什麽看?”
望著那個五大三粗的旗人閑漢,永全隻好閉嘴不語,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同剛才破口大罵,甚至揚言要和鬼子六單挑的模樣,判若兩人。
永壽宮。
在宣布明年會禪位後,乾隆的生活待遇又得到了明顯提高,就是可以在宮中放風。
當然,不能出永壽宮。
對此雖然不滿,但也平靜接受。
畢竟,他的生活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局麵,也在朝他有利的方向進展。
逛了一圈後,乾隆忽的抬頭朝宮牆看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走到那裏假裝打太極活動腿腳。
然後趁監管侍衛不注意,伸手拉動一根不為人注意的細線,之後一個東西便入了手。
看完之後,不由臉上浮現陰沉,進而陷入深思,繼而露出微微笑容:“很好,朕要讓你們後悔與朕生在同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