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實際並沒有見到正主,也就是賈六的丈人、興漢軍統帥顧師道,而是見的顧師道的侄子顧明遠。

此人是顧師道兄長顧師文之子,與媛媛是嫡叔伯兄妹。

換言之,就是賈六的大舅子,其子克清的舅舅。

不過這個大舅子很有些本事,在興漢軍內部隱然就是二代領袖,極得那幫從金川衝出來的明朝遺民支持。

當初興漢軍在重慶雲門取得的大捷就是顧明遠在一線指揮。

後來衝出四川攻入湖廣,也一直是顧明遠率部衝殺在前,並且其非常注重和湖廣民間社團分子的聯係。

攻掠湖廣期間,往往興漢軍的人馬還在百裏之外,他們的使者卻已經和當地的社團分子取得聯係,於暗殺、策反、內應這一塊很有成效。

在社團分子丘八等人的建議下,顧明遠大力招募長江沿岸的漁民組編興漢軍的水師,為後來攻破荊州滿城奠定了基礎。

奪取武昌後,顧師道放手讓侄子明遠建設興漢軍水師,在顧明遠的主持下,興漢軍的水師如今擁有大小戰船四百多艘,兵員多達兩萬餘,儼然已經是長江中遊一霸。

當然,這其中的功勞除了顧明遠重視水師發展外,也與清軍的洞庭湖水師集體降敵有關。

顧家第三代顧安率部攻掠湖南得手後,顧明遠的建議叔父顧師道整編了興漢軍各部,組建了十二個軍。

此外二線部隊(地方守備)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十幾個師近三萬人,這些二線部隊戰鬥力不高,兵員素質參差不齊,很多都是本地的鄉勇團練,甚至是道門和土匪,但勝在人多,對於興漢軍的地方統治起到了不小臂助。

主力部隊的兵員每軍在八千到一萬三之間不等,戰鬥力各有不同,其中第二軍、第四軍、第六軍,第十軍包括水師部隊,大約七萬餘人在顧師道侄孫顧安、經略巴延三指揮下正在攻打安慶。

第一、第三、第五、第七、第八、第九六個軍則於湖北抵禦清軍。

第十一、第十二兩個軍在湖南、江西機動,兩個軍除了肅清湘西部分殘餘清軍外,主要是承擔對贛州的作戰任務。

除第六軍的周林旺、第七軍的馬大元、第九軍的郭廣德外,其餘九個軍的軍帥都是興漢軍的嫡係,包括駐防安陸的丘八第三軍。

軍隊的整編使得興漢軍整體實力上了一個台階,加之陣斬了清定西將軍豐升額,取得了第二次武昌大捷,一時之間興漢軍的勢頭很是高漲。

降過去的原清湖廣總督陳輝祖更是獻策揮師東下奪取南京,祭拜孝陵,仿當年明太祖揮師北伐,這無疑讓興漢軍內部變得更加具有“侵略性”,不少人已經忘記他們是怎麽被清軍圍著打了百年,一心隻想光複漢室江山,並對此持積極樂觀姿態。

如此,一心拋出橄欖枝的賈六自是不受人家待見。

對此,賈六其實是有點數的,但他沒想到大舅子顧明遠竟然不許他的使者前往武昌會見他的叔父顧師道。

換言之,這個大舅子有點自作主張,架空了賈六的嶽父,並且將與妹夫之間的聯係一刀給斬斷了。

有點六親不認的感覺。

顧明遠本人對於清廷無疑是十分痛恨仇視的,除了金川明朝遺民同滿清百年血仇有關外,也與顧家世代抗清、滿門忠烈有很大關係。

不過,最終促使顧明遠拒絕同“妹夫”和談的關鍵原因在於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賈六的老熟人呂元廣。

當年的呂千總現在搖身一變已經成為興漢軍第一軍的軍帥。

也正是在呂元廣的勸說下,顧明遠沒有允許妹夫的使者去武昌,並提出一個妹夫那邊根本不能接受的條件——交出乾隆。

呂元廣為何不想同大清的大將軍王談?

原因是他曉得這個大將軍王水份太大,根本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而且壓根不會打仗,屬於完完全全的一個廢物。

既然如此,何必談?

清軍有本事打過來便是!

沒本事打,你拿什麽同咱們談?

“他們說隻要王爺交出皇上,那邊可以給王爺一個安樂侯的待遇。”

紀昀說這話時偷偷在看王爺的神情,果然,王爺臉上頓時出現憤怒、不甘、痛恨,以及委屈的神情。

“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我在大清都是大將軍王了,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著,投過去反倒隻是個侯爺?”

賈六真是氣得牙癢癢,大舅子但凡說給他個王爺待遇,他都不帶這麽氣的。

“是誰給他們的勇氣說出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憤怒之下,賈六一拳拍斷了用來練跆拳道的幾塊木板,和談看樣子真的沒法繼續了,因為老富和色大爺不可能同意把乾隆交出去的。

而且,交出乾隆意味著賈六將失去皇袍加身的機會,徹底臣服於興漢軍方麵,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壓力完全到了賈六這一邊。

於是,在紀昀的提議下召開共進會軍前擴大會議。

凡在襄陽的四品以上共進會骨幹成員都來參加會議。

人很快齊了,除了帶兵去加強武勝關守備的湖廣提督祖應元,去直隸練兵的王福外,其他人都在。

看著一大幫子部將,賈六倒也實誠,開門見山道:“和談破裂了,人家根本不領我的情,所以把你們叫來就是商量商量下一步怎麽辦。”

頓了頓,臉頰抽了抽,有些艱難道:“當然,執意和談的是我,在這件事上我可能犯了很大的錯誤,有點自以為是了,所以我們也要批評與自我批評。”

常秉忠聽了這話,不由好奇:“隊長,先批評誰?”

賈六輕歎一聲:“先批評我吧,畢竟,這件事我的責任很大。”

掃視眾人:“大家暢所欲言,不要有什麽顧忌,如果在你們這裏我都聽不到真話,我還能在哪聽到真話?”

“那好,我先帶個頭!”

張大彪氣呼呼的起身,“我早就覺得大人辦事太不牢靠了,想法太兒戲了,就算真的要談,也得先打了再說啊!哪有打都不打就求著人家談的!這跟傻子有什麽區別?”

聞言,賈六眉頭挑了挑:“大彪,是對我的批評。”

“我正在批評大人啊。”

張大彪一臉恨鐵不成鋼,“大人這次給我的感覺就是太幼稚了,弟兄們早就看不慣了。”

“我讓你們不要有顧忌,但你們也不要毫無顧忌嘛……好了,批評的事就到此為止,我們還是要實事求是一些,談一談怎麽打吧。”

賈六輕咳一聲,示意邊上記錄的書記員將剛才那段掐了不要播。

會議風向頓時有了變化,圍繞怎麽打,眾人進行了激烈的爭論。

最終得出結論,要打,狠狠打,大打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