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寧棄暗投明,幡然悔悟毅然決然重新投回朝廷的懷抱。

原因有二。

一是睿親王待人真誠,給的夠多;

二是他發現自己的門禁條刷不開安保森嚴的幾道門卡。

事實就是保寧提心吊膽打會議廳出來準備回到駐地,甚至打算連夜飛奔回西安向總督大人密報時,有名軍官帶領衛兵攔住了他的去路,直接問了他一句:“總兵大人難道真要自絕於朝廷嗎!”

看了看四下的刀斧手,保寧立時想明白了,於是趕緊回來向睿親王表示他擁戴朝廷的真心以及決心。

無關於氣節,也無關於背叛,就是個審時度勢的選擇。

總督大人對他再有大恩,在小命不保麵前,他保寧有點私心也很正常。

四十八人都拿錢了。

一切,皆大歡喜。

整個會場內外洋溢著快活、團結的氣息。

“散財真君”賈六很滿意這種和諧氣氛,他就不喜歡打打殺殺,要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和諧,大清的將來一定會變得更加美好。

誠如他多次對左右工作人員強調的:“要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

錢是個好東西,但不流通出去,就不是個東西。

三十萬兩收買陝甘綠營校級以上軍官,再拿十萬兩安撫住校級以下軍官,二十萬兩恩賞下基層士兵,今後陝甘綠營工資也對等湖北新軍,同時大力開展共進會活動,不著聲色的進行軍官輪調輪訓,幾板斧下來,大清綠營第一王牌軍不姓賈,也得姓賈。

相關配套方案都已出台,就等下一步落實。

光給錢是不足以統一陝甘綠營思想基礎的,也不足以讓這支王牌軍成為繼索倫之後的又一打手急先鋒。

會議繼續。

在紀副主任引導性的主持下,一個問題擺在了陝甘綠營校級以上軍官麵前。

那就是陝甘總督同撫遠大將軍王誰更能代表朝廷。

答案是異口同聲的。

當然是睿親王代表朝廷了。

“末將以為忠於睿親王就是忠於朝廷!”

興漢鎮副將曹大華的總結簡短卻充滿力量,將這句話再濃縮一下,便是睿親王等於朝廷。

進而往深層次方向推演——反對睿親王就是反對大清!

“對,忠於王爺就是忠於朝廷!”

在三名共進會成員的帶領下,陝甘綠營眾多將佐齊致起立,向年輕的睿親王投以最忠誠的目光。

會議進行到這一步,可以說初步達到了賈六的預期。

不管這幫人中有多少人口是心非,起碼形式上完成了統一。

如果連形式都沒有,何談實質內容呢。

“既然爾等對此有清晰認識,那本王就講幾句,”

心情大好的賈六準備進一步統一思想,並落實陝甘綠營整頓工作發表幾點意見,這時那延綏鎮總兵何元卿卻突然舉手報告:“王爺,末將要揭發檢舉!”

“噢?”

賈六眉頭一挑,“揭發何人,檢舉何人?”

“末將揭發的正是那不忠不孝、大奸似忠的陝甘總督勒爾謹!”

但聽何總兵義憤填膺說那勒爾謹曾在三年前挪用延綏鎮餉銀四萬餘兩,目的隻是為了重修那驪山華清池,修好之後也不對外開放,完全作為他總督大人私人享樂所在。

“挪用軍費,他勒爾謹好大的膽子!”

賈六有些激動,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挪用軍餉之人。

這種人上對不起朝廷,中對不起官兵,下對不起黎民百姓。

當下表示此事他一定要上折子彈劾。

沒想到何元卿還要繼續揭發,說那勒爾謹在擔任陝甘總督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多次為其親戚謀取利益,並非法收受他人巨額財物。

延綏鎮大大小小的工程項目,幾乎都落在他勒爾謹的親戚手中。

“不僅報價比市場價高出一大半,工程質量也是極差,以次充好……本鎮官兵采購的棉衣裏根本不是棉花,就是蘆葦花子,為此去年冬天我鎮官兵凍死六人,凍傷數十人……”

何元卿越說越氣,稱自己曾多次找到勒爾謹反應情況,可每次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搪塞,當真是上告無門。

聽得睿親王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原以為勒爾謹隻是跋扈貪財,未想此人竟然可以目無王法到這種程度,當真是該殺!”

不想這掌力道過大,導致大公雞碗“吱溜”一下滾落地麵。

把個邊上緊盯的紀副主任眼都看直了。

還好,這碗質量結實。

落地之後竟是沒有破碎,隻在那轉了幾圈。

賈六也是一驚,下意識伸出左腳用腳尖將大公雞碗給踩住。

這邊興漢鎮總兵張大經見何元卿揭發總督,心中頓明姓何的是在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場,尋思總督大人的大腿再怎麽著也比不上大將軍王的腰,所以趕緊也跟著開炮。

說勒爾謹濫用職權,致使朝廷利益受到重大損失,比如興漢鎮官兵使用的火銃質量堪憂,直接導致官兵在金川與番賊對敵時屢屢發生炸銃事件。

又說前年勒爾謹向他私人索要白銀七千兩,他本人迫於無奈,隻好拆東牆補西牆滿足勒爾謹的貪欲胃口。

說到這,張大經麵上有愧疚之意,顯然是對自己沒能堅持原則感到不好意思。

好在睿親王對此事感同身受,擺手道:“此事非你之錯,無須自責,官大一級壓死人嘛。”

兩位總兵大人帶頭檢舉揭發總督,下麵人跟得到信號似的,紛紛述說這幾年勒爾謹任職總督期間幹的貪贓枉法之事。

延綏鎮副將馬三更說勒爾謹公然包庇前甘肅布政使王亶望,而那王亶望在甘肅一直向朝廷謊報災情,明明境內雨水充足,偏說久旱無雨,借此騙取朝廷財政救災款,還在甘肅大肆賣捐什麽的。

賈六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神色,輕咳一聲問那馬三更:“甘肅的事情你怎麽知道的?”

“回王爺話,末將老家就是蘭州的,對那幫貪官汙吏的所作所為,末將是知道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馬三更一臉痛恨狀。

邊上紀副主任見狀,隨口說道:“你既知道,為何不報?又為何不告?”

“報?”

馬三更苦笑一聲:“紀大人,末將隻是區區副將,往哪裏報,又往哪裏告。”

“睿親王愛民如子,最是痛恨貪官汙吏,你馬三更若真有為民請命的膽量,王爺當為你做主。”

紀副主任心想你這傻子,眼前唯一能代表朝廷的睿親王不在這麽!

你還等什麽?

趕緊告啊!

正好讓王爺順著這條線把甘肅官場連帶陝西官場一窩端,徹底擺平西北。

賈六朝多嘴的老紀看了眼,真想一吊子把他抽死:幹你娘,甘肅的事你難道不知道是老子教他們幹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