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呂!辛苦,辛苦!你知道嗎,自從金川一別,朕呐,真是想死你嘍!”
老友重逢,賈六臉上的喜悅就是頭豬都能看出來。
笑談間揮手命眾人都出去,因為他要和老呂閉門談。
這種高度機密的重要場合,不適宜第三人在場。
畢竟,維新皇帝的過去雖然燦爛,但終歸有一丁點的瑕疵。
待賈六關上門,從前的綠營千總,後來當上從二品崇州副將後,又轉身率部投入興漢陣營的呂元廣就哼哼一聲:“好小子,從前叫我呂大人,現在叫我老呂?別忘了,沒有我們幫忙,你小子能有今天!”
“你看你,老是犯原則性錯誤,朕跟你說過多少次,朕的今天是朕自己努力所得,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真要有關係的話,也是朕在幫你們,而不是你們在幫朕。”
原則問題,賈六是從不退讓的。
一直以來,就是他在幫金川那幫明朝遺民,而不是他們在幫自己。
怎麽幫的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結果證明,他賈六就是明朝遺民最大的恩人,沒有之一。
不是他的話,這會大小金川早就被清軍平定,成為“老四鬼子”十全武功之一了。
拋開結果說過程,都是耍流氓的表現。
呂元廣聽著越發可笑:“一口一個朕,你小子還真把自個當皇帝了?”
“你可以不承認朕這個皇帝,但你個人的觀感並不影響朕是皇帝這個既定事實……難道不是麽?”
賈六無所謂,他在乎的是群體,而不是個人。
雙方對視幾個呼吸後,不約而同呸了一聲:“叛徒!”
一個是說對方是大清的叛徒,一個也是說對方是大清的叛徒。
都對,都不矛盾。
“爭吵無助於事情的解決,老是糾纏過去的曆史恩怨,社會怎麽才能向前發展?”
賈六先退了一步,心平氣和問呂元廣:“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共同語言?”
呂元廣譏笑:“你說我們反賊跟你這個大清皇帝之間有什麽共同語言?”
“怎麽會沒有呢?”
賈六掰了掰手指頭,列了個一二三四五。
“你們要對付乾隆,朕也要對付乾隆,這是不是共同語言?”
“你們要恢複漢人衣冠,朕這邊也不反對,是不是有共同語言?”
“你們想要百姓過得好,朕同樣也想讓百姓幸福,這算不算共同語言?”
“你們打不過朕,朕也不想跟你們打,算不算共同語言?”
“……”
隨便一列,就十來條共同語言了。
再次合作的基礎那是杠杠的。
“你老呂也別跟朕端著,你為什麽來襄陽,難道非要朕點破?”
賈六笑了笑,很是自信的一抬手:“打,你們肯定打不過朕,朕的手段別人不清楚,你老呂多少是有點數的,別看你們有十來萬人,這其中又有多少是朕支援給你們的?”
既是高度機密的閉門會談,那就是打開天窗戶說亮話,沒必要使用外交辭令了。
何況,老呂不是外人。
當年一起劫過道,一起劫過營,一起發過財,怎麽算也是同誌。
呂元廣微哼一聲,沉聲道:“周林旺、馬大元、郭廣德這三個,是不是你的人?”
“你說呢?”
賈六玩昧一笑,事實上興漢軍的十二個軍,除了丘八的第三軍被他成建製招降,其餘十一個軍至少一半是受組織委派。
其中周林旺的第六軍、馬大元的第七軍、郭廣德的第九軍更是換皮部隊,從上到下清一色姓賈。
而這三支由綠營換皮過去的部隊,已然是興漢軍的精銳之師了。
武昌方麵如果非要打,軍隊這一塊起碼一半要倒戈,所以,這仗武昌怎麽打?拿什麽打?
“你們能來與朕談,說明你們對於局麵是有認知的,既然如此,就不要再逞無謂的口舌之爭,還是談談再次合作的事吧。”
賈六還是給了老呂一點麵子,沒說興漢軍從頭到尾不過是他個人用以達成某種目的的工具。
是他一手創建了興漢軍,也一手將其壯大,而不是興漢軍自身有多麽了不起,靠著兩千多遺民闖出了如今的一番天。
善戰者,根本無須動手。
呂元廣沉默了一陣。
來之前他和顧明遠密談過,但最終密談的結果是沒法打。
因為,真正能調得動的部隊隻有三個軍,其它軍不是清軍成建製投過來,就是收編的俘虜和土匪鄉勇,戰鬥力極差。
而且又分為東西兩個集團,如果開戰武昌這邊的西集團根本抵擋不住鬼子六在湖北的幾萬精兵。
一旦武昌失守,必將是雪崩下場。
降將降軍不可靠,就是興漢軍嫡係老兵們也有很多人不願意打。
因為他們的妻兒老小都在鬼子六手中。
雖然一直以來鬼子六並沒有拿這些安置在四川的遺民家眷威脅興漢軍,但所有人都知道不說不代表不存在。
一直不說就一直安全。
真的說了,恐怕雙方就沒有任何轉圈餘地了。
有鑒於此,和談未必不是一個出路。
“怎麽樣,談還是不談?要談的話大家就亮底牌,不談的話,我就先不北伐,全力對付你們。”
賈六不是危言聳聽。
呂元廣抬頭:“你嶽父還有你大舅哥讓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賈六輕聲一笑:“朕是什麽人,重要麽?”
“當然重要!”
呂元廣態度也堅決,非要看鬼子六的身份證。
賈六問道:“你們希望朕是什麽人?”
呂元廣脫口就道:“漢人。”
賈六立即點頭:“那朕就是漢人。”
呂元廣有些好笑:“你明明是多鐸那個屠夫的後人,怎麽就成漢人了?”
“看來,你對我的家世不夠了解。”
賈六拍了拍手,外麵的栓柱立即抱著一堆書籍進屋放在桌上。
“這些是有關部門關於朕身世的研究調查報告,都是內部發行的,一般人看不到,老呂不是外人,朕讓你看看也無妨。”
賈六隨手拿起最上麵的一本書丟給呂元廣,書名叫《大清到底姓朱還是姓愛》。
桌上還有《維新皇帝身世考》、《臥薪嚐膽潛伏敵營一百年》等書。
最下麵是一本回憶錄,賈六自個寫的。
關於小時候跟著祖父、父親偷偷去昌平祭祀崇禎的經曆。
書名叫——《我的老老太爺叫崇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