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

“走快點。”

“向右拐。”

“留心腳下。”

……

深沉夜色下。在女子的指揮中。楊平安背著對方沿小路走出了軍營。那條特意辟出來的小路。果然是曲徑通幽隱蔽難尋。若非有人指點。楊平安根本不敢想象。兩個相鄰駐紮的營地間。竟然會有這麽一條致命的小路。

他已經想到。那兩個營中。必定有天策的奸細在其中擔任中高級將領。在這些奸細的策應下。這條路始終沒有被人發現。

隻是。有一點他想不明吧。

“你們何不多派些人馬前來偷營。”

不用多。隻要有五千兵馬。從小路殺入。再在營中諸多奸細的策應下。裏應外合。足以偷營成功。令右路軍損失慘重。

“你為這麽多作甚。”受傷女子心中警惕。“誰讓你走這條路的。退回去。走右邊那條路。”

“你不是要回曹州城麽。”在楊平安看來。女子定然是要返回曹州城的。所以他一直朝東走。剛才經過那個岔路口。他想都沒想便選擇了通往曹州城方向的那條路。

“誰說我要回曹州城。你不要擅自做主。莫非你不想知道你娘子的下落了。”

“你見過我娘子。”

“少說廢話。上山。”

沿小路除了軍營。朝東南方向行進半個多時辰。二人來到一處山下。這座山並不高大。但林木卻茂盛。最是適合躲藏擺脫追兵。

沿小路上山。山路難行。饒是女子柔若無骨。走了這麽長時間。楊平安也有幾分累了。

停下腳步。喘一口氣。用力將女子向上一托。就聽女子尖叫一聲:“啊。你在作甚。還不把手拿出來。”

前文交代過。這女子喬裝親兵欲行刺薛玉鳳。結果卻被薛玉鳳一槍刺中大腿。行動不便。這才讓楊平安背自己出營。

腿上的傷口較深。她隻是將褲腿撕開個大口子。隨意包紮一番。暫時止住血而已。

楊平安剛才一托她的大腿。一隻手剛好從女子褲腿撕裂處深入。直接摸在女子光滑大腿上。

先是因觸及傷口帶來的疼痛。使得女子尖叫一聲。接著便是感覺到自己大腿被人撫摸而產生的憤怒。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還不把手拿出來……你還摸。”

“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說著話。楊平安將女子放下。借助昏暗月光。果然看到女子雪白大腿已經被鮮血染紅。上麵槍頭大小的血窟窿。正向外溢著鮮血。而女子臉色已近蒼白。

嘶啦一聲。他將女子傷口處褲子撕下一大塊。然後在女子腿上摸索一陣。又一把扯下女子腰間布帶撕成兩段。一段在傷口旁邊包紮。等了片刻後忽然俯下身子。在女子腿上傷口處吸允起來。

“你。你幹什麽。快起來。登徒子。你敢對我無禮……不許舔……你這登徒子。我與你拚了……”女子驚慌失措。舉拳便打。隻是她失血過多。加上不時傳來的疼痛之感。使得她氣力衰弱。隻是象征意義的在楊平安肩頭打上幾拳。

“不想死就別亂動。”過了好一會。楊平安起身推開女子雙拳。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雙手又用力摁在了女子大腿上。

被他一個大男人又摸又舔的。女子已經急出了淚水:“你放手。我寧願一死。也不願被你玷汙。”

“你想死是你的事。隻要你告訴我那根珠釵主人如今何在。我管你去死。”

“咦。傷口。傷口的血好像止住了。”女子發現自己腿上變化。驚愕的看向楊平安。“你剛才真的是在替我止血。”

“不然你以為我在幹什麽。不會真認為我想侮辱你吧。”剛才楊平安利用後世所掌握的傷口應急處理手法。通過按壓止血和止血帶止血暫時止住了女子流血不止的傷口。由於手頭沒有藥物。他隻能用自己的唾液替其傷口消毒。

女子盯著自己腿上傷口看了半天。還用手指輕輕碰了兩下。驚奇道:“你是怎麽替我止住血的。你的止血手法為何我從未見過。”

“你問這麽多做什麽。我跟你說。這隻是暫時把血止住。你不能進行大力運動也不能著急生氣。以防止傷口再度破裂。”說話間。楊平安用另一段腰帶將女子傷口包紮好。然後身子半蹲。“上來吧。”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異彩。打量楊平安一番。扶著他慢慢站起。然後軟軟趴在他的背上:“大頭兵。你叫什麽名字。”

“你問這幹嘛。”

“嗬嗬。我才想起來。你在軍營出現。似乎也有目的。不然今晚為何也要藏起來。躲避搜捕。”

“我跟你們的目的不一樣。”楊平安歪了歪頭。女子趴在他背上。口鼻距離他耳朵太近。這一說話呼出的氣息。讓他耳垂及其不適。“你隻要告訴我我娘子如今下落。我就感謝你祖宗八輩了。”

“這麽說你很掛念你家娘子了。不知你娘子是如何走失的。”

顯然是楊平安剛才替其止血包紮傷口的舉動。贏得了女子好感。二人再次上路後。女子不像之前那般冷漠高傲。反倒主動與他交談。

可這個問題楊平安沒法回答。他明知道對方也是天策金衛。他怎能告訴對方。自己與寧王次子楊雄之間的仇恨。

“唉。一言難盡啊。”楊平安哀歎一聲。話鋒一轉。“對了。我背你這麽長時間了。還不知道姑娘則麽稱呼呢。”

“狡猾的小賊。”女子輕罵一聲。“好吧。我告訴你也罷。我叫做阿蠻。你呢。”

阿蠻。沒聽過。楊平安搖搖頭:“我叫安祿山。”

他絕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姓名。萬一被對方認出自己就是偃師縣的楊平安。強行將自己帶走怎麽辦。

於是乎。他隨口將安祿山的名字扯了過來。胡謅應付。

“安祿山。”阿蠻也嘀咕一句。好似也在回想。片刻後。她問道:“安祿山。我看你也有幾分本事。可願意加入我們。”

嘶。哥們還真是吃得開啊。楊平安心中苦笑。嘴上問道:“加入你們。曹州城都快守不住了。估計整個山東都要被朝廷平定。我可不想自投死路。”

“嗤。”阿蠻冷笑一聲。“曹州城守不住。看來我還是高看你了。”

說完這句。她就在不吭聲。楊平安心中卻變得起伏不定。天策能才輩出。隻說高仙芝領著五萬叛軍。就將山東境內攪得風雲變色。逼得朝廷不得不調派十萬兵馬專程平叛。

有高仙芝這種大將在。曹州城怎會如此容易就被攻破。攻城這麽多天來。為何不見有叛軍來援。

當然。這隻是他腦中一時想法。對於他來說。如今已經成功逃出軍營。隻要從這個叫阿蠻的女子口中。得出冬兒生死下落。他就沒什麽顧慮了。

山林茂密。走上一段道路忽然變得平坦許多。一條青石小路出現在楊平安腳下。沿著青石小路一路上行。再走大半個時辰。就看到路邊冒出一間涼亭。在山林間顯得突兀怪異。

“呱呱呱。”

路旁密林內傳出幾聲夜貓子叫聲。阿蠻忽然開口道:“就這兒吧。你把我放在涼亭裏歇歇。”

楊平安皺著眉頭朝夜貓子叫聲處瞥了兩眼。背著阿蠻走進涼亭。

“今日多謝你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可願意加入我們。”帶著些施舍口吻。好似讓他加入是多大的榮光一般。

楊平安活動活動酸乏的手腳。笑道:“你還是先按照約定。告訴我那根珠釵的來曆。還有珠釵主人如今何在。”

阿蠻白他一眼。熏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那根釵子。隻是我在船上無意撿到的。至於你娘子。我沒見過。”

“你騙我。”

“不騙你的話。你如何能將我背出軍營。”

楊平安雙眼噴火。死死盯著阿蠻。後者仰頭對視。麵帶譏笑。片刻後楊平安一揮拳頭。轉身就走。卻聽到身後傳來阿蠻的聲音:“喂。你等等。難道你就這麽走了麽。”

“那你還想怎樣。”

“我是今夜行刺的首領。你若將我交給薛嵩。定有重賞。我又騙了你。難道你就不想用我換回你的功名利祿麽。”

膚淺。我若想要功名利祿。用得著拿你交換麽。

“別把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樣。”冷冷訓斥一句。楊平安拔腿欲走。邁步之前有轉頭補了一句。“你腿上傷口隻是暫時止住了流血。要盡快找個大夫醫治。”

“你這人倒是有意思。嗬嗬。”阿蠻輕笑兩聲。語氣柔和許多。“我若沒猜錯。你娘子應當是落水了吧。數月前我的確從河中救出一個女子。她離去前。特送我那枚簪子。說是她心愛之物。當將來報答我救命之恩後。再來取回。

也罷。機緣巧合下。今日你將我救出軍營。算是替你娘子報恩。你我扯平。這簪子就還給你。希望你早日遇到你娘子。”

冬兒真的沒死。楊平安心宗激動。轉身看著阿蠻。眼圈漸漸濕潤:“我。我娘子。真的。真的沒死麽。”

“你很希望你娘子死去麽。”

楊平安喜極而泣。又感謝了阿蠻兩聲。捧著珠釵快速跑下山。

就在他離去後。適才夜貓子叫聲響起出。鑽出數十人之多。皆身穿青衫。其中一人快速進入涼亭內。問道:“阿蠻。你傷勢如何。剛才那是何人。要不要我派人結果了他。”